與蕭氏一起過來的還有七八名誥命夫人。

這些夫人個個都是人，很快也注意到了謝云嵐脖頸上那枚旖旎的紫紅印記。

再聯想此刻的場景，們不免浮想聯翩，心里有了猜測：

要麼就是小國舅與謝云嵐私相授，再要麼就是小國舅意對謝云嵐行不軌之事，推搡間，兩人落了水。

命婦們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起來。

一名宮姍姍來遲地取來了一件新斗篷，給謝云嵐圍上。

又有兩名侍抬著一個肩輿匆匆走來。

他們把昏迷的謝云嵐扶上了肩輿，蕭氏也打算離開，卻被袁渙喚住：

“世子夫人，請留步。”

“今日令嬡不慎落水，舍弟下水救人，不想差點被令嬡拖拽得也溺了水。”

“哎，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舍弟雖一片好心，卻辦了壞事，毀了令嬡的清白，我會令人去貴府提親的。”

“提親？”袁瀚激地喊了出來，滿臉的不甘愿，“憑什麼……”

憑什麼他要娶這個貌不驚人的謝家？！

但袁渙只一個輕咳，就讓袁瀚不敢再說下去，閉上了。

蕭氏的臉難看至極。

誰人不知小國舅袁瀚早就娶了妻室的，他總不能停妻另娶吧。

況且，真的是小國舅跳下水去救落水的兒嗎？！

不是吧。

不僅是蕭氏這麼想，在場的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可懾于袁家的權勢，蕭氏本不敢反駁袁渙的話，更何況，兒這個苦主都暈迷了，自己也無從反駁。

蕭氏咬了咬舌尖，勉強維持著風度：

“國舅爺，小蒙小國舅施救，謝家激不盡，不過……”

斟酌著言辭想婉拒了袁渙提親的提議。

可是，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道蒼老渾厚的男音打斷：“那老夫就在伯府靜候國舅的佳音。”

長興伯大步流星地走來，滿面皺紋的國字臉上掛著殷勤的笑容，雖年過花甲，但依然滿面紅，聲音中氣十足。

謝云展就跟在他邊，面沉如水。

看到長興伯，楚明鳶的心臟猝然一，全氣涌上心口，耳邊嗡嗡。

上一世，長興伯在與謝云展的新婚夜猝死，從此了謝家的災星，被蔑視，被辱罵，被嫌惡。

直到數年后，通過覺遠大師結識了何老太醫，竟意外從何老太醫口中得知——

在長興伯死前半月，何老太醫還曾給他號過脈，說長興伯是習武之人，雖老邁，但子素來康健，無一點宿疾。

何老太醫還好奇地問，長興伯到底是因何病暴斃？

答：心疾。

當時何老太醫還連聲說了兩句“不該啊”，又說莫非是了什麼天大的刺激……

如今再見活著的長興伯，楚明鳶其，觀其行，辨其聲，也認為何老太醫所言不假。

謝家這位老爺子子康健得很。

楚明鳶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團扇的扇柄上挲著。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全然沒注意到一個面貌清秀的小侍來到了與蕭無咎邊。

“蕭探花，”小侍笑地行了一禮，“今科十位貢士剛完了一幅百壽圖，皇上請探花郎過去品評一番。”

蕭無咎的字師承書法大師杜賢之，一手草書尤其出神化，連幾位大學士都贊不絕口。

“阿鳶。”蕭無咎輕輕扯了下楚明鳶的袖口，“我們走吧。”

楚明鳶慢一拍才反應過來，“嗯”了一聲，與蕭無咎一起往紫霄殿走去。

有心事，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走著走著，忍不住就回頭又看了長興伯一眼，心里有了打算。

這一世，提前結識了何老太醫，也許可以請何家人再給長興伯請幾次脈。

正思忖著，眼前驀地一暗，一只溫熱的大掌擋在了眼上。

帶著薄繭的掌心過的眼睫，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停下了腳步。

也只是一瞬而已，眼前的那只大掌便移開了。

怎麼？

轉回頭，仰首對上蕭無咎漆黑的瞳仁，見青年云淡風輕地笑道：“有蝴蝶。”

大掌順勢拂過頭頂，楚明鳶瞟見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著耳際飛過……

“走路不看路，在看什麼？”他認真地盯著的眼睛問，聲音極輕極緩。

楚明鳶愣了一下，莫名嗅到了一危險的氣息，心念一：莫非他以為回頭是在看謝云展？

“我在看長興伯。”如實答道。

蕭無咎右眉輕挑，眼神和了一分，斜睨著后方正與袁渙相談甚歡的長興伯。

“他有什麼好看的？”

看了眼走在他們前方的那名小侍，楚明鳶干脆踮起腳，附在蕭無咎耳邊小聲說：

“我最近在看《易經》、《麻神相》，學了點相，我觀長興伯黑云罩頂，不出三月，必有命之憂，暴斃而亡。”

“可我瞧他的氣，又不像有什麼宿疾。”

“看來我這相學得還不到位。”

說得煞有其事。

蕭無咎也不知信了沒，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我看著，你這相倒像是了門。”

什麼意思？楚明鳶生怕他走了，連忙住他一角袖口，輕輕晃了晃。

黑白分明的眸子期待地著他。

似在催促，快說，快說！

蕭無咎學著的樣子，附耳告訴：“謝家二爺一心想著從龍之功，暗中擁立四皇子。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幾十萬銀子，幫著四皇子囤鐵，養私兵。”

“這件事一旦鬧開，等待謝家的可就是滅頂之災。”

楚明鳶的瞳孔幾乎收了一個點，一寒意自腳底升騰而起。

謝二老爺是謝云展之父的嫡親弟弟，上一世，他在嫁謝家后，沒過半月，連謝二老爺也死了。

但仔細想想，自嫁謝家后，就從未見過謝二老爺。

謝二老爺到底是因何病逝，何時亡故，全都一無所知。

那會兒，被摒棄在謝家人之外，從未覺得不對。

此刻想來，是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