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幾人寒暄的這會兒，楚翊以及一名十六七歲、皮黝黑的藍年牽著馬從角門一前一后地出來了。

一看到楚明鳶，那藍年便出大大的笑容。

“我記得，你是鳶表妹吧？”

“三年不見，表妹可還記得我？”

楚明鳶也認出了來人，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表哥是剛到嗎？”

早知道沈家的二表哥沈渡最近要來京城參加武舉，沒想到對方來得這麼快。

站在沈渡后的楚翊趁旁人沒留意，對著楚明鳶飛快地眨了下右眼。

意思是，他會留心這個沈渡，看看這人是不是楚明魚塘里的另一條魚。

渾然不覺的沈渡含笑道：“我一個時辰前才剛到。”

“正要和阿翊還有幾位表妹，出門去看進士馬游街呢。”

“為了湊這個熱鬧，我是昨天日夜兼程趕來京城的，半路還遇上了些意外，差一點就沒趕上。”

說話間，沈渡也注意到了不遠還未離開的蕭無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問了楚翊后，沈渡大步流星地上前，笑容滿面地說：“蕭探花，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他興沖沖地和蕭無咎打起招呼來。

言談之間熱絡自在，仿佛他們是多年故，而非今日初識。

寒暄一陣后，沈渡熱地提議道：“鳶表妹，不如你與蕭探花也和我們一起去朱雀大街湊熱鬧吧。”

“我剛才也與姐姐說這個呢。”楚明笑道。

對上楚明芒熠熠的眸子，楚明鳶微微翹了下角。

雖說，確信待楚明親眼看見今科狀元不是王照鄰的樣子，肯定會很有趣，很彩，但是，今早為了進宮鳴時就起了，此刻略有些乏了。

“你們去吧。我剛……”

不等楚明鳶把話說完，楚明語聲地打斷了：“也是。大姐姐為人一向端莊持重，不似我們這般跳，喜歡到湊熱鬧。”

“我記得，三年前大姐姐就沒去看蕭探花馬游街吧。”

“真是可惜了。”

說著，楚明不聲地瞥了不遠的蕭無咎一眼。

最后的這句話顯然是說給蕭無咎聽的，有意膈應他們。

不只是楚明鳶聽出來了，蕭無咎也同樣聽懂了，意味深長地對著楚明鳶抿一笑。

楚明鳶知道他沒生氣，但即便如此，也有一點沒來由的心虛。

改日再哄哄他吧。

心想，若無其事地對楚明說道：“二妹妹，你再這麼夸我，倒是要讓表哥笑話了。”

“我今兒一早就和昭昭一起進宮看了殿試，新科狀元郎風華正茂，揮斥方遒，風采實在令人折服。”

此言一出，幾位楚家小姐皆是眼睛一亮。

楚明宜也顧不上尷尬了，好奇地追問：“大姐姐，那你豈不是已經知道一甲頭三名是誰來著？”

“方才我們還和二姐姐打賭呢，二姐姐說，狀元郎定是那王會元。若不是，就請我們去匯源樓吃茶。”

“渡表哥就和二姐姐唱反調，說如果狀元郎是王會元，就由他來請客。”

楚明萱與其他兩個堂妹樂不可支地笑著，左右無論誰贏，們都不吃虧。

“這樣啊。”楚明鳶似笑非笑地彎了彎角，慢條斯理地對沈渡說，“渡表哥，來者是客，今天這請客的機會還是讓二妹妹吧。”

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王照鄰并非今科狀元。

什麼？！楚明如遭雷擊，腦子里嗡嗡作響，小臉上出不可置信的表。

這怎麼可能呢？!

“二姐姐，你方才說你昨晚做了個夢，夢到王會元是狀元郎。”楚明宜玩笑地調侃楚明，“可見這夢是反的。”

“不可能！”楚明厲聲反駁。

的緒過于激，乃至聲音過于尖銳，甚至有些破了音。

在心里有一道聲音在嘶吼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照鄰明明如書中所寫的那般，一鳴驚人地考中了今科會元，他怎麼會不是狀元呢！！

不該是這樣的！！

在場任何人都能看出楚明的失態，互相看了看，都覺得奇怪。

平日里的楚明素來是活潑開朗的好子，從不計較打賭的輸贏。

蕭無咎出一興味的表，覺得阿鳶這庶妹實在令人玩味。

楚明很快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斂了表，力圖鎮定道：“大姐姐，你是在開玩笑嗎？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抱著一線希地看著楚明鳶，心頭一陣一陣的發寒。

“無咎，我是在開玩笑嗎？”楚明鳶轉頭問幾步外的蕭無咎。

喚得自然，蕭無咎卻是一怔。

這還是第一次親昵地喚他的名字。

蕭無咎的眉眼微微地彎了一下，清冷漂亮的眉眼和了一分，與默契地一唱一和：

“怎麼會？你從不開玩笑。”

“今科狀元姓何名躍思，乃春闈桂榜第二名。”

楚明腳下一，仿佛周的力氣都被走似的，突然間跌坐在地。

整個人都很，本無法冷靜地思考。

如果王照鄰沒有為狀元的話，那麼，在四方賭坊押的那筆一萬八千兩的銀子就全都打了水漂。

還欠著一萬兩的印子錢，要是不立即還上的話，利息會按月地利滾利，就像滾雪球一樣……

“小姐！”的大丫鬟畫屏趕忙把楚明扶了起來。

楚明萱關切地問道：“二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是哪里覺得不舒服嗎？”

心里覺得奇怪：怎麼二姐姐聽聞王會元沒中狀元后，竟難過得像是天要塌了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

照理說，王會元好歹也中了進士，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楚明滿頭冷汗，語聲僵地說道：“我突然覺得頭暈發寒，許是因為昨天夜里吹了風，著涼了。”

“渡表哥，你們自個兒去朱雀大街吧。”

“別因為我一人，而耽誤了大伙兒的時間。”

楚明哪里還有心去看進士游街。

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