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蕭若蘅后，穗娘在流芳齋一直待到了天黑，這才回了瑤華院向楚明鳶復命。

半點也沒瞞，大致將蕭若蘅與楚明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碧云與海棠驚得下差點沒掉下來。

穗娘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瞧著，這位蕭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堂堂世家貴，未婚夫竟被那明懿郡主給搶走了，如今對親事心灰意冷。”

“我方才也勸了二小姐，讓要惜福。”

“錯過了謝大公子，一定會后悔的。”

“上哪里再去找一個能像謝大公子那般對一心一意的人，都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郎。”

“大小姐，您要不要也去勸二小姐？”

穗娘一臉殷切地看著楚明鳶，心里還是想給這對姐妹說和說和。

就像男人說的：手上能端兩個飯碗，總比捧一個要好。

楚明鳶正在喝著消食的熱茶，聞言，敷衍地一笑：

“穗娘，與謝大公子的事，我還是別摻和得好。也免得多想，旁人以為我別有用心。”

穗娘一愣，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謝云展曾經是楚明鳶的未婚夫，忙道：“是我想岔了。”

“大小姐說得是，在這件事上，您還是避嫌得好，也免得蕭探花多想。”

楚明鳶意味深長地又道：“穗娘，那邊，就托付給你了。”

“大小姐放心，有我呢。”穗娘拍拍脯，覺似乎回到了往昔，安心了。

“啁啾——”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高嘹亮的鳥鳴，破空而來，在這寂靜的夜晚，尤為突出。

“這是什麼鳥？”穗娘下意識地往窗外看了看，嘀咕道，“聲這麼瘆人……”

楚明鳶福至心靈，心頭莫名地浮現出答案——

海東青。

蕭無咎說的“又兇又乖”的海東青。

楚明鳶有些雀躍地彎起了角，不聲地打發了穗娘，獨自一人進了小書房。

繞過屏風，果然看到蕭無咎又坐在了窗邊的那把圈椅上。

窗外，一頭霜白的海東青展翅劃破濃濃的夜朝這邊飛了過來，穩穩地停在窗檻上，微微抖了下羽翅。

在燭溫的下，那油水、純白無瑕的羽泛著瑩潤如羊脂玉的澤。

它輕輕地對著蕭無咎“啾”了一聲，似在說，它把人請來了。

蕭無咎從茶幾上的小匣子里掏出一塊指頭大小的干，隨手一拋……

那頭海東青愉快地以鉤狀的尖喙叼住干，一口吞下，歪著頭沖蕭無咎又“啾”了一聲，帶著幾分明顯的撒。

楚明鳶被萌到了，心想：蕭無咎沒騙，海東青的確是又兇又可。

“想試著喂它嗎？”蕭無咎對著招了招手。

“想。”楚明鳶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了過去，步伐輕盈。

也從那個小匣子取了一塊干，遞向停在窗檻上的那頭海東青……

然而，它一不，只用那雙金黃的眼眸冷眼看著楚明鳶。

“鴻影。”蕭無咎輕聲喚它的名字，右手打了個干脆的響指。

海東青這才了，探頭叼住楚明鳶指尖的那塊干，“嗷嗚”吞下。

一邊吃，一邊盯著，銳利的鷹眼中依然帶著冰冷的警惕。

“它鴻影嗎？”楚明鳶也坐了下來，托腮，饒有興致地看著它吃東西。

蕭無咎點點頭，含笑道：“你再喂它吃一條干，然后再試著它。”

這一次，楚明鳶學著蕭無咎之前的樣子，將一條干朝海東青拋去。

“鴻影，接著。”

鴻影攀在窗檻上的兩爪紋不，只微微探頭，就將干叼住，作干脆利落。

楚明鳶驚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手靠近，了白鷹那順人的羽，一下又一下……

鴻影傲慢地抖了一下羽翅，卻沒有反抗。

楚明鳶罷不能地擼了好幾下，畔旋起一對小小的梨渦，嘆道：

“阿翊跟我說，海東青極難馴養。你將它養得可真好。”

“是表哥教我的。”蕭無咎出一指頭，撓了撓鷹下，“西勒人將海東青奉為萬鷹之神。表哥與姨父花了不時間研究馴養海東青。”

楚明鳶知道他口中的表哥是景愈，便順口問了一句：“你表哥的毒解了嗎？”

“萬相生相克，凡是毒，七步之必有解藥。”蕭無咎此刻重復的這句話正是上個月楚明鳶在清凈寺的棋室中告訴他的話。

“你說得，果真沒錯。‘覓蓮蜂’的蜂毒便是金月蓮的解藥，表哥已無大礙，只需再休養上幾日。”

“現在西勒人怕是寢食難安……”

西勒人此行大裕，其一為了送公主和親，其二便是了尋找景愈的下落。

蕭無咎斷定西勒使臣團此行必然帶著“覓蓮蜂”，他賭對了！

他垂下眼瞼，眼尾往下了，眸中緒變幻幾許。

青年的眼睛生得極，是一雙格外勾人的桃花眼，不笑時高冷，微笑時魅，然而冷下來時，卻散發出一種冰冷的危險芒。

夜風一吹，燭在燈罩中瘋狂搖曳，在屋中形一片明明暗暗的影，映在他廓分明的臉龐上，周上下平添一睥睨天下的傲慢，以及——

懾人的殺氣。

讓楚明鳶不由想起了那日清凈寺中將長劍抵在脖頸上的那個“阿九”。

差別是，此刻的不再覺得恐懼。

楚明鳶忽然一笑，信手拈起旁邊干果盆里的一片餞，很自然地往他間一塞。

“玫瑰餞，我腌的，好不好吃？”

收手時，食指的指腹不經意地過他的下，微微一。

他的與他熾熱有力的手不同。

是溫暖的，是的。

楚明鳶的食指蜷曲了一下，又飛快地回手。

的作太快，蕭無咎反應過來時，間已經是甜甜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