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夫人被打得昏頭昏腦，抬頭看見長嫂氣勢人，又害怕又心虛。

張了張，連說幾個“我”字，卻無法作答。

知如長嫂，自是知曉不擅經營之道。

唯一能想到的生財之道，便是放印子錢。

可那些錢莊本看不上嫁妝中的那五千兩銀子，直到十年前，有了機會拿陸氏的嫁妝，才算嘗到了出手闊綽的滋味。

姜老夫人不再看小姑子，對著族長幽幽嘆道：“說句心里話，像這樣的婦人，若給我家為媳婦，我早就做主將休了。”

“休我？”楚太夫人尖聲道，“我可是給二老送了終的……”侯府沒資格休。

“住！”姜老夫人冷冷地打斷了的話，“這里沒你說話的資格！”

“你不僅拿兒媳的嫁妝，還任由親孫子被一個妾室磋磨十幾年，卻至今尚無半分愧疚、悔改之。”

“禽尚知護崽，你……你簡直禽不如！”

面對長嫂的怒斥，楚太夫人微張，心里有無限的委屈，支吾道：“翊哥兒不是好生生地長大了，楚家哪里缺過他什麼！”

別人不懂，阿嫂與隨哥兒難道還不懂嗎？

會坐視姜嫵換掉兩個孩子，還不是為了打陸氏，保證隨哥兒的將來！

“你真是無可救藥。”姜老夫人失地搖頭。

“這二十萬兩‘閑銀’既是姜蕙從陸氏的嫁妝里拿的銀子賺來的，我做主，讓全拿出來，還給陸氏的一雙兒。”

姜老夫人誠意滿滿，楚敬之與族長都說不出一點不是。

楚太夫人哪里舍得將二十萬兩拱手讓人，想反對，卻聽長嫂又道：“姜蕙，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就讓侯府休了你，我即刻帶你回老家，免得你在京城給姜氏丟人，一辱俱辱，以后姜氏再也抬不起頭來。”

“再要麼，你從今日起就去庵堂清修，以后不問俗事。”

“你選吧？”

“……”楚太夫人張張合合，臉上青紫一片，狼狽得宛如瘋婦。

哪個都不想選！

楚太夫人一口氣接不上，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施媽媽等人口中喊著“太夫人”，連忙朝圍去。

然而，姜老夫人心狠如鐵，紋不，無地說道：“別管。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大伙兒還要費心為造的孽遮掩。”

暈厥在地的楚太夫人閉合的眼皮子下眼珠微微震，終究沒睜開眼，心在泣。

楚明鳶將太夫人這細微的表變化收眼，落落大方地對姜老夫人說：“外祖母莫說氣話，這大夫還是得請的。”

“碧云，你去素問堂請孫大夫來一趟。”

接著，話鋒一轉：“祖母子不適，不宜再勞心勞力，那二十萬兩我們姐弟自己去取就是了。”

“阿翊，你去吧。記得小心，我們只拿我們該拿的，萬萬不可弄壞祖母屋里的東西。”

仔細叮囑著楚翊。

族長捋著胡須頻頻點頭，一臉贊賞之，心道：還是鳶姐兒心開闊，有侯府嫡長的派頭。

“阿姐，你放心。”楚翊笑瞇瞇地應了。

“你給我的事，我何時出過錯？”

年的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渾散發著一種恣意的飛揚，英氣。

姜老夫人看著楚翊的眼神有些復雜。

楚翊一出生就被姜嫵調包，是姜家教無方，對不起這孩子。

這孩子瞧著比從前去姜家時要開朗多了。

楚翊上自己的小廝阿遲，又招呼上一眾婆子，聲勢赫赫地朝榮福堂出發了。

就這麼七八個人，就生生讓他走出了錦衛抄家的架勢。

自正廳前往榮福堂的這一路，引來無數侯府下人驚疑不定的目。

饒是他們不知明暉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一件事，侯府要……不，是已經變天了！

堂堂侯府的太夫人，包括侯爺在所有人都要敬著、順著的老封君，竟然在一天之間要失勢了。

這邊，楚翊趕著去“抄”榮福堂；

那廂，碧云坐著一輛青篷馬車去了一趟素問堂，請了孫大夫出診。

素問堂對面的茶鋪中，一個喝茶的灰老嫗長脖子看了看馬車離開的方向，丟下兩個銅板作茶錢，就匆匆往藥行街的另一個方向去了。

老嫗走了兩條街，拐進了葫蘆巷中一間兩進的小宅子里，沒一會兒，就被翠丫鬟領到了明珠跟前。

坐在梳妝臺前的明珠扶了扶斜在發髻上赤金鑲五寶鸞步搖，一邊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一邊慵懶地問道：

“怎麼樣？”

“夫人，從昨兒到今兒，都沒見世子爺去過素問堂，”老嫗恭恭敬敬地稟著，“也沒見那東家再現。”

“老奴找茶鋪的人打聽過，那東家和弟弟每隔兩三天才去一趟素問堂。”

翠丫鬟小心翼翼地給自家主子捶著肩，聲勸：“夫人，會不會是您想多了？”

“世子爺怎麼可能看得上那等黃丫頭？”

翠丫鬟輕蔑地撇了撇。

“我也希是我想多了。”明珠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可自打來京城后，世子爺就很來我這里了……”

免不了多想，如今懷著孩子，伺候不了世子爺，世子爺是不是就跑去找別人了……

話音才剛落，屋外響起一道激的音：

“夫人，世子爺來了！”

男主人的到來給原本死氣沉沉的宅子注了一活力。

也不用人領路，穿了件天青暗紋直裰的顧湛便門路地掀簾子了室，屋里服侍的下人們立即就識趣地退下了，守在外間。

“明珠，我們的孩子今天還乖吧？”

看著人的妾，顧湛不由出笑容，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過去。

明珠滴滴地說：“世子爺，您如今心里只有孩子，沒有明珠了？”

嗔地撇過小臉，目掠過顧湛的腰際，見那里佩了一塊雕著云雀紋的翡翠玉佩，不由心一沉。

“怎麼會？”顧湛親昵地去摟妾，攬著坐到了榻邊，“在我心里，自是你最重要……”

甜言語尚未說完，已經被明珠一把推開。

“世子爺，您就別哄我了。”指著顧湛腰側那塊玉佩，咬牙切齒地說，“那我問您，您常戴的那塊云龍環佩呢？”

“我已經知道了，您連那塊最珍的環佩都送給了那個小妖。”

“你胡說什麼？”顧湛蹙眉，一臉莫名，“那塊環佩上個月就不慎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