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楚明坐上了侯府的另一輛馬車與謝云展一起沿著松鶴街離開了。

走的是與王照鄰不同的另一個方向。

見楚明的馬車走遠，碧云才讓車夫將他們的馬車緩緩自胡同中駛出。

楚明鳶一手托腮，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心里思忖著：楚明為什麼特意要去京兆府大牢探姜姨娘呢？

不覺得楚明對姜姨娘有什麼深刻的母之。

“要我讓京兆府的人盯著點嗎？”蕭無咎的聲音適時地在耳邊響起。

“要！”楚明鳶果斷點頭，愉悅地牽起角。

纖長的手指隨手執起白瓷酒杯放在邊，又飲起那清甜醉人的梨花白。

喝著喝著，忽然一怔，覺得指下的紋路不太對。

這白瓷浮紋酒杯是四個一套，每一只杯子的紋路都不同，分別是梅、蘭、竹、四君子。

的杯子應是蘭紋，指下卻是竹葉紋。

楚明鳶手指微僵，垂下眼瞼，看向了桌上的另一個白瓷杯。

果然——

那蘭紋白瓷杯的杯口，赫然印著一個小巧的印，淺淺的口脂宛如一片的花瓣。

桌對面的蕭無咎神古怪地看著。

“……”楚明鳶莫名覺得手里的白瓷杯有些燙手。

有那一瞬，有種摔了這件“證”的沖……

尷尬之時，馬車外適時地傳來“吱呀”的開門聲，伴著門房婆子殷勤無比的招呼聲：“碧云，是大小姐回來了嗎？”

蕭無咎執起桌上的那只白瓷杯，一口飲盡杯中殘余的酒水，笑地放下了空酒杯。

“你乖乖等我的消息。”

丟下這句后，蕭無咎便推開了車廂的門，輕松地躍上了他的那匹坐騎。

矯健的黑馬興地微微抬起前蹄，馬背上的青年回眸又看了一眼，牽一笑，然后策馬離去。

了一人后，車廂莫名地顯得空曠了不。

風一吹，屬于“梨花白”的清甜酒香縈繞在楚明鳶鼻端，揮之不去。

須臾，車轱轆聲又響起，馬車被門房婆子迎進了侯府的西角門。

……

回瑤華院的這一路，楚明鳶有些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地瞟向碧云手里那壇子未開封的梨花白。

不由了微微發燙的耳尖。

碧云知道這壇酒是未來姑爺送的，笑嘻嘻地湊趣說：

“小姐，不如奴婢再給您去十安酒樓買兩壇梨花白，這一壇給您先存著好不好？”

楚明鳶斜睨了這丫頭一眼，倒也沒反對。

一進瑤華院的院門，穗娘就滿面笑容地迎上來：“大小姐，您可回來了。”

“針線房午后就把您的嫁送來了，我仔細瞧過了，沒什麼大問題。”

“等您試完了，針線房那邊再趕拿回去改。”

“鵲兒，你快去喊鐘媽媽來，就說大小姐要試嫁。”

說著，穗娘就打發了鵲兒去針線房喊人。

因為楚明鳶的婚期提前了一個月，針線房那邊趕慢趕，總算在今天把嫁趕了出來，這回是第一次試穿，那之后，還得修改個兩三回。

“這麼快？”楚明鳶微微一愣。

這段日子，太忙了，忙得完全忘了嫁的事，只依稀記得針線房的鐘媽媽跟說過嫁最早也要二十二日才能好。

穗娘見有些懵的樣子，反而有些得意地笑了，有種大小姐沒不可的安心。

一邊笑著引楚明鳶往宴息間方向走，一邊說：“我這幾日天天去針線房催，還讓們暫時把二小姐的嫁擱置了，左右二小姐的婚期還有一個多月呢。”

說話間，幾人簇擁著楚明鳶進了宴息間。

一眼就可以看到繡著金戲錦鯉的大紅婚服整整齊齊地掛在木質架上，旁邊還擺放著配套的霞帔、中中、腰帶、鞋、步等等，一應俱全。

只一眼，那鮮艷奪目的大紅婚服就奪走了楚明鳶的呼吸。

它很。

本來，楚明鳶對嫁沒有什麼期待的。

畢竟上一世，當滿心歡喜地穿著大紅嫁嫁謝家的那日，喜事變喪事，給了毀滅的打擊，那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上一世的五月初六，就像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不堪回首。

楚明鳶抬手上嫁上繡的那頭恣意飛舞的金以及環繞周圍的大紅錦鯉，一時間，移不開眼。

嫁全權給了針線房，從頭到尾沒有過問過，連繡花樣子都是讓鐘媽媽自己挑的。

令意外的是，眼前的這套大紅嫁，與上一世的那一并不相同。

昂揚直上的金仿佛要沖破云霄似的。

穗娘看喜歡，又道：“針線房的新繡娘是來自蘇杭的，大小姐，您瞧瞧，這繡功委實不同凡響，比京城里的繡娘要厲害多了。”

“穗娘，你費心了。”楚明鳶含笑道，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穗娘還是那個穗娘。

乍一看，為鞠躬盡瘁，盡心盡力，上一世，在謝家舉步艱難時，穗娘也一直陪在邊。

卻又背著，全了楚明與謝云展茍合，狠狠地捅了一一刀。

楚明鳶從來不是什麼既往不咎的圣人，忍了穗娘一個月，現在也是時候了。

“穗娘，”楚明鳶突然握住了穗娘的手，拉著往旁邊的羅漢床一起坐下，“我有事與你商量。”

“大小姐，您與我客氣什麼，有什麼事直說便是。”穗娘登時出寵若驚的表，腰板也瞬間直了，心想：大小姐果然還是有用得著的地方。

楚明鳶道：“方才我回侯府時，恰好撞上了與謝大公子，他們已經‘和好’了。”

說得委婉，但穗娘聽懂了：“二小姐同意謝大公子兼祧兩房了？！”

“這是好事啊！”

“二小姐有姜姨娘這樣惡毒的親娘，還能得謝大公子青睞，那已是天大的福分。”

楚明鳶眼底微冷，幽幽嘆息：“哎，我為高興，但也擔心以后在長興伯府怕是舉步艱難。”

“長興伯世子夫人可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這兒媳婦每天還是得和婆母過……”

“大小姐說的是。”穗娘深以為然地直點頭：也是在婆母手下熬過來的。

鋪墊得差不多了，楚明鳶終于說出了最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我就在琢磨著，想讓你以后跟著，好好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