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素問堂大門口的那些路人一陣嘩然。

一個年輕的青婦人遲疑道：“不會吧？可我聽說這素問堂的大夫醫很高明啊，逢初一、十五，還有老太醫來這里義診，怎麼會賣假藥呢。”

“那還有假！”那老婆子重重地一拍大，鬼哭狼嚎，“可憐我家夫人這一胎都四個多月，就這麼沒了。夫人失過多，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呢。”

說著，又從柜臺上抓起一個青的小瓷瓶，“我今天來這里就是為我們夫人討一個公道。”

“今天誰過來幫我砸一個藥瓶，再喊一聲素問堂賣假藥，我就請他吃隔壁的‘狗不理’包子。”

一聽砸東西就有包吃，好幾個圍觀的路人眼睛綠得跟饞貓似的，七八舌地問：

“真的？”

“只要幫你砸藥瓶，就送我包子吃？”

“我看不靠譜，砸了素問堂的藥，萬一讓我們賠，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

婆子忙從袖袋里掏出了一枚五兩的銀錁子，重重地往柜臺上一放，又指了指隔壁包子店那熱氣騰騰的蒸籠。

“大家放心，盡管砸。砸的這些藥，我來賠；好吃的包子，我來請！”

一個七八歲的男大膽地從蒸籠里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高喊了一句：“素問堂賣假藥害人了！”

婆子就掏出兩文錢，給了隔壁的包子鋪，又把手里的小瓷瓶遞給了男，催促道：“快砸！”

男接過小瓷瓶，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另一手著包子又狠狠咬了一口，滿足地說：“真好吃。”

素問堂的伙計滿頭大汗，手忙腳地收著柜臺上剩下的那些小瓷瓶。

“真的有不要錢的包子吃！”一個尖猴腮的青年高喊了一聲。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青年也從婆子手里接過一個小瓷瓶，重重地砸了下去，同時喊道：“瞧一瞧，看一看，素問堂賣假藥害人了！”

更多的人聞聲而來，紛紛問那婆子：“我現在砸，還有包子吃嗎？”

“大娘，我多砸兩瓶，多喊兩句，能多吃兩個包子不？”

“我來我來，我的嗓門大！”

“……”

一時間，藥行街上一道道喊聲以及碎瓷聲此起彼伏，簡直比過年還熱鬧，連旁邊好幾家醫館、藥鋪的人也都被吸引過來。

余掌柜一時面如土，急得團團轉，不知所措地問楚明鳶：“大小姐，怎麼辦？”

“這兩個月，我們素問堂的名聲好不容易才好了一點，被這一鬧，傳揚開去，素問堂的名聲怕又要臭了。”

楚明鳶眉心輕蹙，打量著門口那個青婆子，總覺得對方有些眼，在記憶中搜索著：是在哪里見過這婆子呢？

碧云氣得一口氣沖到了醫館的大門口，一把揪住了那婆子的胳膊，質問道：

“說！到底是誰讓你來我們素問堂搗的？”

“我已經報了，你們再不停下，我就讓差把你們都抓京兆府大牢去！”

第二句話更多的是說給那些幫著婆子鬧事的路人聽的。

那些好事者一聽府就有些慫了，攥著瓷瓶，遲疑地沒敢砸下去。

那婆子輕蔑地斜了碧云一眼，半點不怕，還從袖袋里又掏出了一枚十兩的小元寶，財大氣地往柜臺上一拍。

“砸了的這些藥，我都買了！”

“我砸我自己買的藥，你憑什麼抓我去京兆府大牢？”

“哼！你們這些黑心腸的商實在可恨，我今兒就要讓大伙都知道你們素問堂就是個黑店，不會讓你們再賣假藥害人了！”

“我告訴你，就算差來了，我也不怕！”

婆子昂著下，那糙如松樹皮的手指頭幾乎快指到了碧云的鼻頭。

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引來一陣好聲。

圍觀的路人們紛紛頭接耳起來。

“我記得這間素問堂從前就賣過發霉的藥材，后來新東家接手，我還以為素問堂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想到這才幾天就原形畢，比以前還黑！”

“我聽說前些日子他們還請太醫義診施藥呢。我當時就想，這天下哪有不要錢的好事，怕是存著別的心思！”

“誰說不是呢！虧我當時還信了，想著有太醫坐鎮，這素問堂必是靠譜的，還在這里買了一瓶藿香正氣丸呢！”

議論聲越來越大，群激憤。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憤憤地將手里的瓷瓶重重地砸了下去，怒聲斥道：“素問堂賣假藥，簡直是謀財害命啊！”

“啪！啪！”

又是連續幾聲碎瓷聲響起。

余掌柜冷汗涔涔，既心疼，又焦慮。

無論今天孰是孰非，這三人虎，再鬧下去，勢必會抹黑了素問堂的名聲。

一道纖細的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楚明鳶后，聲音毫無起伏地問：“小姐，要我把人給打暈了嗎？”

楚明鳶連眼角眉梢也沒一下，余掌柜則被嚇得三魂七魄差點沒散了一半。

找到了！楚明鳶的視線定在了斜對面的一輛黑漆平頂馬車上，淡淡道：“淼淼，你是姑娘家，別天喊打喊殺的。”

就是就是。余掌柜頻頻點頭。

他們素問堂堂堂正正地開門做生意，這要是在大庭廣眾下把人打暈了，怕是這滿京城的人都會認定了素問堂是黑店。

“看那邊。”楚明鳶抬手指向了街對面的那輛馬車。

原本起了一半的窗簾慌慌張張地落了下來，給人一種做賊心虛之。

宮淼悟了：“那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楚明鳶微微點頭：“你去把那位夫人‘請’過來。”

在“請”字上微微加重音量，意思很明確了，若有必要，宮淼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包在我上。”宮淼愉快地笑了，活了一下指關節，咯咯作響。

這幾日，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生銹了，終于可以一。

“大小姐，您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是誰了？”余掌柜心神略定，有譜了。

只要知道是誰想害他們好，怕就怕，被人算計了，還一頭霧水，云里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