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湛高大的軀微微搖晃了一下，目朝坐在一旁的楚明鳶看去。

“你……”

在看清楚明鳶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眼底掠過驚艷之。

跟上次在乾清宮相見的那一次比起來，楚明鳶變得不太一樣了，從青無趣染上了新婚獨有的。

像是干的花骨朵在春風中倏然綻放了，有了風……

可隨即他又想到了楚明鳶下藥毒害了他的孩子，對的那點驚艷又瞬間然無存了。

憤恨以及心痛的緒隨之涌了上來。

顧湛的雙手不由握了拳，怒喝道：“璇璣縣主，是不是‘他’指使你這麼做的？”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蕭無咎。

但明珠并不知道，狐疑地蹙眉，第一個覺是，難道世子爺是在說世子妃？也算“殊途同歸”了。

這也是楚明鳶在宮變之后，第一次見顧湛。

如今再看顧湛，看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藩王世子，腦海中浮現的是——

前世那個被蕭無咎斬斷了四肢，失哀嚎而亡，死后還被砍下了頭顱，曝尸十月的顧湛。

彼時，人人都說顧湛“可憐”，有這麼個嗜殺的弟弟，卻無人探究顧湛“可恨”之。

楚明鳶眸一閃，淡淡道：“世子爺，你想太多了。”

一派安然的樣子，并沒有給顧湛行禮的打算，意味深長地說：“這件事本是你們這鎮南王府的家事，世子爺還是不要將外人牽扯進去得好。”

跪在地上的明珠心里咯噔一下，脊背滲出了冷汗，惶惶不安地想道：莫非這位璇璣縣主全知道了？

然而，顧湛本不信楚明鳶的話。

除了蕭無咎，還能有誰呢？

定是蕭無咎記恨自己去皇帝跟前告了他一狀，才指使自己的新婚妻子下藥害明珠小產，便是吃準了明珠是外室，自己不敢將這件事鬧大！

但這可是他的孩子，他的骨，他為一個男人，怎能吃下這等悶虧！！

顧湛在心里激烈地掙扎著，衡量著利害關系。

父王知道他養了外室，固然會生氣，但是蕭無咎毒害親侄兒，心思如此歹毒，只會讓父王對蕭無咎徹底失……他再也不用擔心他世子的地位到威脅！

顧湛輕嗤了一聲，擲地有聲地斥道：“縣主，都說醫者仁心，你卻下毒害人，皇上因為你救太子妃有功封你為縣主，而你現在所為對得起皇上的誥封嗎？！”

對于明珠而言，皇上、太子妃那都是遠在天邊的貴人，聽著，心下越發惴惴不安，再一次懷疑自己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

可現在進退兩難，如同行走在一條獨木橋上，兩邊皆是深淵，沒有退路了！

“杜府尹，殺人償命，還請大人查明真相，為害者做主！”顧湛又轉而對杜其征說，眼神鷙。

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那位清冷如山巔之雪的探花郎本不是那般純白無瑕。

這人的骨子里腌臜無比。

“……”杜其征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不知個中詳，但也差不多看出了一二，約莫是這鎮南王世子與楚明鳶或者蕭無咎本就有齟齬在前，這會兒是在借題發揮呢。

這案子該怎麼審呢？

猶豫間，一道溫和婉的聲自公堂外傳來：“縣主說得沒錯。”

“這是王府的家務事，不必鬧到公堂，徒惹人笑話。”

“杜府尹，還是退堂吧。”

不必轉頭，楚明鳶已經聽出了這道聲正是與蕭無咎拜天地時大鬧喜堂的那一位，柳眉微挑。

來得正好！

氣定神閑地端起了茶盅，眸底閃著躍躍試的鋒芒。

不遠，白側妃在世子妃許氏的攙扶下，出現在了公堂的門口。

京兆府的衙差知道這對婆媳的份，也不敢阻攔，就這麼由著們緩步進了公堂。

白側妃角噙著一抹端莊溫和的笑容，宛如那寺廟中供奉的觀音菩薩，而許氏就沒這麼好的氣度了，沉的目死死地釘在了明珠上。

心頭妒火翻涌，幾乎將的理智吞噬，恨不得狠狠給這小賤人幾個耳刮子，看這狐子以后還怎麼勾引男人！

白側妃注意到兒媳的失態，不聲地狠狠擰了許氏一下，心里嫌棄：若非這是的外甥，非要讓世子休了這不著調的媳婦不可！！

王府本在多事之秋，這蠢貨還要給家里惹禍。

杜其征松了口氣。

退堂好！

他可不想沒事惹得一腥。

杜其征高舉驚堂木，可還沒拍下，卻聽顧湛毅然道：“且慢。”

“關乎一條人命，這怎麼能算是家務事呢！”

方才白側妃的那一番話聽在顧湛的耳里，又了另一種意思。

母妃之前口口聲聲說，想把蕭無咎迎回王府，是為了自己好，可真的是如此嗎？

就像許氏說得那樣，母妃對王妃有心結，當年在王妃跟前伏低做小了那麼多年，現在怕是想從蕭無咎上找回場子。

蕭無咎是頭狼，他們怎麼能引狼室呢！

顧湛面上猶如疾風驟雨，毫不退讓地與白側妃對視著。

“……”白側妃輕輕著額角，白皙的手背上浮起青筋。

這還是兒子第一次當眾違逆的意思。

孩子長大了，終究會有自己的主見，但怎麼偏偏是在這時候！

此刻在京兆府的公堂之上，總不能告訴兒子他的媳婦干了什麼蠢事吧！

不能怪兒子，白側妃就只能遷怒許氏。

一個外室而已，許氏竟也容不下，非要整出這些事端來。

再鬧下去，這件事必會驚王爺，那王爺只會覺得世子家宅不寧，會認為世子連區區的妻妾也搞不定，讓整個京城看了鎮南王府的笑話。

白側妃一手掙開了許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顧湛的手，正道：“阿湛，這回你就聽母妃的，母妃不會害你的。”

說著，白側妃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明珠，低聲道：“氏，你仔細想清楚，你這孩子是怎麼沒的？”

“我知道你難過，你心疼，但來日方長，我今日在此答應你，會補償你的。”

“等過了國喪，我就讓世子迎你過門。”

明珠聽出了白側妃的暗示，看來白側妃也都知道了，也唯有世子爺還被蒙在鼓里。

該怎麼辦？

該順著白側妃給的臺階下嗎？！

明珠攥了攥藏在袖中的雙手，心里很快有了決定，仰首道：

“妾都聽側妃娘娘的。”

白側妃滿意地笑了，覺得這氏還算識時務。

這個笑容看在顧湛的眼里，刺眼極了。

顧湛瞬間發了：“母妃，這回我不能聽你的！”

他重重地掙開了白側妃的手。

他不要息事寧人。

憑什麼他要顧忌王府的臉面，蕭無咎害死他親侄兒的時候，有想過王府的臉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