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側妃既沒眼瞎，也沒健忘，同樣認出了宮淼。

想起喜堂之上，當著禮親王等那麼多宗親的面，被這麼個小丫頭甩了一掌，又當眾打暈了，臉難看至極。

“楚氏，原來是你！”顧湛聲道，怒氣上涌。

竟然是這楚氏指使的護衛打了他的母妃！

這分明是以下犯上，是忤逆！！

而楚翊此時方知，那日姐姐的婚禮上竟然還有那麼一個曲。

今日之前，楚翊覺得添個宮淼本多此一舉，這麼個細胳膊細，天打扮得跟“黑無常”似的的丫頭片子，哪有他給姐姐制的袖箭、暗好用啊。

如今看來，倒是他目狹隘了。

這黑無常給姐姐當個護衛是綽綽有余了。

“黑……嘿，打得好！”楚翊一本正經地對著宮淼贊道，再次掌。

既是說宮淼今天這一腳，也是為姐姐大婚那日鼓掌好。

宮淼眉也不抬地掃了楚翊一眼，傲地輕哼了聲。

楚明鳶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氣。

大舅母跟吐槽過，說淼淼子桀驁，行事沒個輕重，讓多擔待些。

可就楚明鳶看，淼淼再靠譜沒有了，蕭無咎那才是真的下手沒輕重。

這口氣才吐了一半，楚明鳶便對上了蕭無咎危險的眼眸。

“淼淼？”他輕輕挑了下劍眉。

危急之下，喊的竟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護衛的名字？！

楚明鳶心頭警鈴大作，賣乖地笑，安地以掌心蹭了蹭他略帶薄繭的掌心。

“無咎，我們回家吧。”

想了想，又撒般找補了一句，“我有些了。”

蕭無咎的眼神總算和了幾分，旁若無人地為理了理鬢發，“你從來不曾挨過，總不能因為嫁給我，日子反而變苦變難了吧？”

語氣中著唯有他與鎮南王心知肚明的嘲諷。

他的母妃在婚前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子，卻被與鎮南王的這段婚姻生生磨掉了棱角，了無數不該的委屈。

從他六歲時知道自己世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他不會讓他的妻子也走上母妃的老路。

“我們走。”

蕭無咎牽著的手往公堂外走。

眼看鎮南王本沒責備蕭無咎與楚明鳶，反而出哀痛之，顧湛更覺燒心。

也不管杜其征與師爺等人還在，他憤然地吼道：“父王，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他本就不認你這個父王！”

顧湛只想宣泄對蕭無咎的不滿，更想告訴鎮南王自己才是真正孝敬他的長子。

過去這三十幾年，承歡在父王膝下的人是他。

蕭無咎不過是因為投生在尉遲王妃的肚皮里，占了個嫡子的名份而已，他為父王做過什麼？為南疆又做過什麼？

他本就不配為鎮南王府的子弟！

此言一出，整個公堂寂靜無聲。

一旁的杜其征倒了一口氣。

即便在之前許氏喊出“弟妹”的時候，他就有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他不斷地來回看著鎮南王與蕭無咎，實在在這對天差地別的父子上找不到任何共同點。

一個是威武獷的武將；一個是斯文俊的文臣。

從容貌到氣度，都沒有一點相似之。

蕭無咎沒有停留，也沒有猶豫，仿佛默認了顧湛的這句話，拉著楚明鳶不疾不徐地邁出了公堂。

璀璨的照在二人上，今日是個艷天，相比沉悶抑的公堂，外頭開闊又通，仿佛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楚翊背著手，屁顛屁顛地跟在姐姐和姐夫后，嬉皮笑臉說：“阿姐，姐夫，我今天去你家蹭飯可好？”

看著三人其樂融融的一幕，鎮南王心口一陣絞痛，連他也不知道他是被顧湛的話刺痛，還是被蕭無咎的無所傷，又或者是想起了王妃在世時的好。

若是時能逆轉多好，他后悔了……

“阿湛。”鎮南王聲音嘶啞地說，“賢者責己，愚者責人。”

“你與其在這里責怪你二弟，不如想想你的世子妃是從何得來這大藥‘承珠丸’。”

顧湛連自家的那點宅事都理不清楚，甚至于，到現在都沒想清楚問題的關鍵，只會在這里囂地指責起他弟弟，實在是讓他太失了。

這一刻，鎮南王完全沒掩飾眼底的失，在場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顧湛、許氏乃至白側妃皆是心底一涼。

長房最大的倚仗，便是鎮南王對顧湛這長子的看重。

沒有顧湛，白側妃早就被送去庵堂了。

“……”顧湛忙不迭看向了許氏，雙拳攥。

許氏目游移，垂下了眸子，心中煩躁：世子總說善妒，又有誰知這不過是世子爺說服他自己的一個借口罷了。

是世子爺不敢。

鎮南王對尉遲王妃深一片，世子的誕生始于一個錯誤，因此，世子爺不敢在他父王跟前犯錯——他怕鎮南王不喜他納妾。

在許氏的立場，不得如此，也就樂得糊涂。

見他們三個像啞似的，鎮南王冷冷一笑：“回去吧。”

深沉的目在白側妃的上掠過，白側妃周一，但鎮南王沒說什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許氏自打嫁王府后，就隨他們鎮守南疆，自今上登基，只來過京城兩次，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白氏不同。

因為育兒有功，先帝在位時，太皇太后有意抬舉，也是為了膈應王妃，時常宣白氏進宮，白氏當時與先帝的幾位妃嬪似乎走得很近。

到底是哪幾位呢？

鎮南王覺得自己該查一查了。

從前他一直以為白氏只是蠢，沒什麼壞心，三十年前也是他酒醉后犯了錯，不能全怪白氏。

但現在，鎮南王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

白氏也許并非他所以為的那種人，手里的“承珠丸”到底是從何而來？

看著鎮南王猶如山嶺般高大拔的背影，白側妃的手心滲出了一大片冷汗。

著嗓子，艱難地對顧湛說：“聽你父王的，我們回去吧。”

說這句話時，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