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

徐斯禮點了點的碗。

“老板娘自從開了這家店，就隔三岔五給我發消息，讓我帶你來，我說你忙，沒時間。”

“直到前幾天，我看過年你有假期，才跟說定了。人家從昨晚就開始張羅，今天這頓你要是不吃干凈，可就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時知渺用筷子夾起一顆晶瑩剔的蝦餃送進口中。

很明顯是自己手工做的，不是市面上的那些預制菜，食材很新鮮。

徐斯禮看喜歡，又給夾了一顆。

然后才用一種談論天氣般的平淡語氣開了口：“去年，國多地遭遇了一場厲害的冬季風暴和暴雪。”

“有多厲害呢……降雪量破了歷史紀錄，大風能將樹攔腰折斷，學校停課，航班終止，大面積斷電，生活幾乎癱瘓。”

“是蘇里州的高速公路，一天就發生了285起車禍，通局沒辦法，只能關了幾條主干道，包括70號洲際公路，導致六百個司機被困在路上，這件事還上了多國新聞。”

他看著，角牽起一若有似無的弧度，“我就是那六百個倒霉蛋之一。”

時知渺夾菜的作驀地頓住。

目倏地鎖住他：“你出過這種事？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不知道有可原，畢竟那會兒他們關系還僵著，可連梁若儀和徐庭琛都不知道。

徐斯禮輕笑，帶著點無奈：“傻不傻？這種事哪能跟爸媽說？不是讓他們擔心嗎？”

“……那你又是怎麼回事？這麼惡劣的天氣，你出門干什麼？”

徐斯禮顯得很無辜：“當時是因為工作，出門時雪也沒這麼大，路也還沒封，誰知道會困在路上。”

他微微瞇起眼，回憶那個冰封的場景，“車子不了，一就，只能停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大雪把車淹沒……像被活埋一樣。”

“當時就在想，如果我今天要死在這里，那我這輩子還有什麼憾？”

“……”

時知渺后槽牙微微咬，出口的話帶著冰碴，“你就該憾出門前沒看天氣預報！”

“我不信這場雪是突然就下這麼大的，停水停電和通癱瘓也不可能是同一秒鐘發生的，但凡你多看一眼新聞，就該知道況多糟糕，居然還開車出門！”

徐斯禮怔了一下，而后烏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進的眼睛里：

“你現在生氣，是因為還在后怕我差點出事？你在擔心我嗎？”

他眼底有細微的在閃，帶著一種的期待，仿佛只要點個頭，就能填滿他某種空缺。

“……爸媽只有你一個兒子，如果你當時真的出事了，讓兩個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是要他們的命！我是擔心爸媽承不住。”

沒給他想要的答案。

“……”

徐斯禮結無聲地滾了一下，角那點淡笑都顯得有些落寞。

“當時也沒想起什麼憾，車里的汽油燒了，氧氣越來越稀薄，很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時知渺不由得追問：“那你后來是怎麼困的？”

“想知道啊？”

徐斯禮又給夾了一筷子菜——只顧著聽故事，沒注意自己的碗，他夾什麼就吃什麼。

他語氣里帶了循循善的味道，“你說一句，‘對，我就是擔心你’，我就告訴你。”

“……”

時知渺重新拿了一只碗，給自己盛了半碗湯，“反正你現在還活著，我已經知道結果了，過程怎麼樣，無所謂。”

“過程怎麼會無所謂呢？”徐斯禮跟較起勁兒，“很多事，不能只看結果，要看過程。”

“就比如你天天說我有小三小四，看結果我是渣男，但你要是知道過程，沒準還得夸我一句二十四孝好老公呢。”

？

時知渺都因為他這番話氣笑了：“難不你的小三小四是為了我找的？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納個妾進來伺候夫人？”

“那我還真沒見過誰家做妾的，敢三天兩頭到夫人面前耀武揚威。”

徐斯禮結懶洋洋地滾了一下：“們找你的茬，你可以罵回去，打過去都可以。們要是敢來找我告狀，我肯定站在你這邊，還會幫你教訓們。”

“……徐斯禮，你人格分裂了嗎？”

說得好像他很寵、護、照顧一樣。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找小三小四？

“桂圓紅棗蓮子粥來咯——”

老板娘端著熱氣騰騰的砂鍋過來，笑容滿面地打破了兩人的對峙，“時醫生，徐先生，菜還合口味嗎？”

時知渺立刻斂了神，對老板娘出溫和的笑意：“很好吃。辛苦了，大過年的還讓你這麼忙活。”

“不忙不忙，你們二位能來，就是我們最好的新年禮！你們慢用哈，我廚房里還有要忙活的。”

“別再上菜了，”時知渺連忙道，“這些足夠我們吃了，真的。”

“哎，好嘞！”

徐斯禮似乎也認了，知道撬不開的，那點兒較勁的心思淡了下去，語氣恢復平常：

“后面的事還聽不聽了？”

時知渺舀起一勺溫熱的粥，吹了吹：“我聽著呢。”

“后續呢，就是救援隊來了，把我送去了醫院。”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憾，但醒過來后的念頭，就是很想回國看……看看太平盛世，所以就買了機票回來了。”

徐斯禮角噙著一抹淡笑，將那場生死一筆帶過。

他沒有說，當大雪徹底封死車門，車的溫度驟降到冰點以下，那刺骨的寒意是如何一點一點走他僅存的溫，讓他四肢僵，凍結冰。

他也沒有說，隨著時間流逝，車的空氣變得稀薄，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意識在缺氧的眩暈中沉浮，像即將熄滅的燭火。

他更沒有說，在被黑暗徹底吞噬時，在那長達四個小時的搶救過程中，他的靈魂仿佛漂浮在生與死的界線上，混沌的意識里，唯一反復閃現、揮之不去的，就是的影。

他心底不斷泛起疼，那也了他的執念，支撐著他在死亡的邊緣不斷掙扎。

徐斯禮微微一笑：“結果一回來，就看見你在人家辦公室，跟只炸了的小豪豬似的，誰過去勸都得挨你一頓刺。”

他眼里帶了點奇異的縱容，“當時就想，看來你對我還是手下留了，戰斗力連十分之一都沒有使出來。”

豪豬渺：“……”

“后來打聽了一下你在吵什麼，知道了緣由，就往你們醫院賬戶打了筆錢，就當是死里逃生后，做點善事回饋社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