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謝硯池帶著宋淺一起漫步在謝宅后花園的草坪上。

冬夜的風裹著青草香掠過發梢，孩的長靴碾碎幾星熒草，幽藍點沾在鞋底，像摘了銀河的碎屑。

宋淺牽著謝宅的蘇格蘭牧羊犬卡走在前面，謝硯池踩著影子的腳跟，慢慢悠悠地跟在后。

他指尖抄著兜，意有所指地開腔，“淺淺，你到底是更喜歡這個狗東西還是更喜歡我？”

宋淺回過頭，蹲下子，指尖輕撓卡的耳，它瞇眼晃尾蹭著的膝蓋。

“難道你不喜歡卡嗎，我看你之前的微信頭像還是它呢。”

至于謝硯池現在的微信頭像，是他和宋淺兩個人手牽手的背影。

謝硯池也蹲了下來，偏頭對著宋淺笑，“早知道你這麼喜歡狗，我就帶著它來釣你了，能省我很多功夫。”

宋淺干脆坐到了草坪上，撐著臉看著男人，梨渦笑靨，“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這是什麼話，全國奧數競賽的時候啊。”

“不是啦，”宋淺手幫謝硯池整理著額前的碎發，“我是說你記憶模糊之后。”

謝硯池不語，只是看著孩笑。

宋淺又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記憶這個東西真是神奇，為什麼你能記得你爺爺，爸爸妹妹，記得裴錚和盛星川，記得自己的一切，卻偏偏忘了我。”

謝硯池挲著的臉頰說，“你想知道為什麼？”

“嗯，想知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記憶刻得太深，及到了腦神經，大腦開啟自我保護模式，自主選擇忘了你。”

有些回憶像刻在心底的碑，筆畫太深反而模糊了邊界。

就像攥手心的沙，越想留住越從指溜走，那些滾燙的，刺痛的，的片段，早已在反復咀嚼中熔了。

看似忘，卻在某個相似的瞬間，突然漫過眼眶——原來不是消失，而是早已融了呼吸中。

宋淺圈起男人的脖子，聲道，“謝硯池，謝謝你喜歡我。”

兩人的影子在月下纏藤蔓，嗅到他上那淡淡的薄荷香。

謝硯池把修長的手指孩的長發間，“你準備怎麼謝我？”

宋淺從他的懷里抬起頭，蹙眉看他，“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勁啊，好好的氣氛就被你這麼破壞了。”

謝硯池拖腔帶調地“嘁”了一聲，玩弄著孩纏繞在自己修長指節上的長發，“偶像劇里的那種甜言語都是給人看的，對于男人來說，看到的人只分兩種。”

“哪兩種？”

“想和做，不想和做。”

宋淺無語，“那你第一次看到我跟看到垃圾桶似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理智上在排斥你，但上想要接近你，”謝硯池托著宋淺的下，“所以…我一直在看你。”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瞳孔倒映著他的廓，恍若跌深潭的星子，空氣在四目纏凝琥珀。

忽然，之間多了個熱乎乎又茸茸的東西，宋淺低頭一看，卡就這麼扭著子了進來。

謝硯池一腳把它踹得老遠，“狗東西，聞著人香就過來了，發了，改天帶它去閹了。”

宋淺：“……”

……

今晚，宋淺留宿在謝宅。

洗完澡，盤坐在床上，翻看著謝硯池的相冊。

男人從浴室里走出來，穿著黑真睡，斜斜地靠在門邊。

“好看嗎？”

宋淺翻著相冊說：“好看，好帥，特別帥。”

謝硯池走過來坐到床上，整個人都靠在了宋淺上。

宋淺突然想到什麼，轉過頭，托著謝硯池的臉問，“欸，我們那場奧數競賽領獎的時候怎麼沒有拍合照啊？”

“我想和你拍的，但是你和你那兩個學長拍完以后就一直在刷手機，一個白眼都沒給我。”

宋淺想了半天，忽然醍醐灌頂地“啊”了一聲，“我記得了，我得獎以后刷手機是在找哪里的糖葫蘆好吃…”

“嗯，明白了，說到底我還不及一串糖葫蘆。”

宋淺撇撇，“我那個時候才初三，半點兒關注男孩子的心思都沒有。”

謝硯池：“那你倒是記得關注遲聿。”

宋淺：“……”

“所以…圍巾扔了嗎？”

宋淺一陣無語，“不是說每天問一遍嗎，今天下午的時候你都問過了啊！我哪有時間回去扔啊？”

這時，臥室外傳來兩聲敲門聲，還沒等人應答，房門直接被打開了。

謝楚迦和裴錚穿著睡，一人抱著一個枕頭出現在門口。

謝硯池像是看到弱智一般，“干什麼，你們倆互相玩膩了，準備要來我這兒找新玩？”

謝楚迦自屏蔽了這句話，“我說好今晚要和嫂嫂一起睡的。”

裴錚對謝硯池說：“是你說我們四個往床上一的。”

“……”宋淺有點哭笑不得，隨即起，“我去楚楚房里睡吧，你和裴學長倆聊聊。”

說完還來不及起，謝硯池一把拽住了，“我和裴錚有什麼好聊的？我看到他能起反應？”

謝楚迦瞪著他，“哥，就一晚上也不行？難得讓我和嫂嫂睡一晚不行麼，我們孩子也有自己的悄悄話要說啊。”

謝硯池下床，“你到底是想說悄悄話還是想吃我老婆豆腐？”

宋淺：“？”

謝楚迦：“？？”

裴錚：“……”

謝硯池煩躁地捋了捋頭發，“還不走？我一腳給你們踹回娘胎里。”

“……”

謝楚迦和裴錚被趕走以后，宋淺就這麼看著謝硯池，對這個男人簡直佩服得五投地。

“你怎麼對自己的妹妹這麼兇啊？”

男人一本正經的，“我都給找了個這麼好的嫂嫂了，再提別的要求就過分了。”

宋淺沒理他，鉆進被窩里準備睡覺。

謝硯池往床頭倒了過去，聲音茶茶的，“不行，有點頭暈。”

宋淺一驚，又翻坐了起來，“啊？你哪里暈？要不要啊？要吃藥嗎？有藥嗎？”

“低糖了，淺淺親一親，補點糖份就好了。”

“……”

宋淺這才發現自己又上當了，掙扎著想甩開男人之際，卻被他欺而下。

謝硯池的指尖掠過發間碎，在他下輕哼，甜的嗓音落進他耳間的褶皺，驚起一片細碎的心跳。

影子疊蝴蝶翅膀的形狀，連呼吸都漫纏繞的藤，在一片旖旎中悄悄爬上彼此的脈絡。

謝硯池，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還清那年歲月里的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