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佛？”

聽到這話，蘇云眠先是皺眉，微側頭，看向桌案一側的裴雪，面容微異樣。

卻是沒回答。

也實在找不到回答的必要。

而且......

前些天在孟老太爺家，裴雪和孟梁景就有私下談過，加上之前這兩人就有過暗的合作，還有那個到現在都不太明白的易......想來這次也沒安好心。

蘇云眠是懶得在意，但也沒全不當回事。

只是不想費那個心。

這些天，也由著裴雪在邊，沒留人卻也沒刻意趕，反正橫豎都會湊上來，就默默看著，看這是又要怎樣。

果然還是來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又想搞什麼。

勸？

還是？

蘇云眠心如止水的想著，最近的緒真是愈發了，尤其是在面對某些人的時候......連半點火星子都燃不起來。

“你信佛？”

見不回答，裴雪又問了一遍。

“姑信。”

這一次，蘇云眠答了。

從裴雪上收回目，落在面前桌案上平鋪的宣紙，其上落滿了規整漂亮的正楷小字。

“所以，你不信。”

裴雪也看向桌案上抄寫的經文。

“你想說什麼？”蘇云眠面平靜，“直說就可以，沒必要和我搞這些彎彎繞繞的。”

大家心里都有數。

演什麼呢。

“真是心急。不過，和你說話還真是輕松啊。”裴雪笑著，直接道：“上次咱們談好的易，我照約定做了，但你沒做到。”

說的是裴星文的事。

雖說后來發生了很多事沒顧得上，但沒做到就是沒做到，蘇云眠點頭，“是，這是我的問題，所以你現在單方面毀約，重新和孟梁景合作，平了。”

“嗯，平了。”

裴雪點頭，輕輕揭過。

“所以，現在呢？”蘇云眠看過來。

知道蘇云眠是在問自己，這次又和孟梁景易了什麼，裴雪笑了笑，說：“你猜。”

“沒興趣。”

蘇云眠目平淡，從一側的案上出一張新的宣紙鋪開，筆著墨，一副不打算再問下去的姿態。

本就沒那麼在意。

只是裴雪今天找了上來，才隨口一問。

“嘖，你還真是......”

裴雪瞧這反應，不由嘆了一句，“我總算知道孟梁景怎麼越來越瘋了，你這不如山毫不在意的，都夠讓他越來越癲了。”

蘇云眠沒搭理，抬筆抄寫。

裴雪也不急，慢悠悠道：“雖說我和他是有易，但我這次可不是來勸你走什麼回頭路的，我就是想問一問你，這些年他折騰迫你到這個地步，落得這步境地，你就這麼忍了算了？”

蘇云眠頭也不抬。

“不然呢，像上次一樣懷著所謂滿腔怨恨，自顧自的埋頭報復......那這一次又要讓我失去什麼呢？”

上一次。

為了報復一個夏知若。

功了。

但也因此忽略了姑。

最終自己甚至連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這一次呢？

“呵。”裴雪冷笑，毫不客氣道：“你還有可以失去的嗎？孤家寡人一個。”

蘇云眠停筆。

清晨的風自門外，燈燭搖曳，煙霧繚繞。

一時間，佛殿，桌案旁的兩個人都沒開口，空氣更是寂靜。

過了許久。

蘇云眠打破沉寂，“繼續。”

很平靜的語氣，對于裴雪扎心的一刺，蘇云眠并未生氣，或者說，現在都不太有緒，更別說生氣憤怒了。

更何況說話的還是裴雪，這人的毒程度，又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裴雪笑問：“你認為他會放過你嗎？”

蘇云眠沒回答。

裴雪繼續道：“他最近是消停了，但與其天天警惕這麼一個隨時可能撲上來的定時炸彈，不如提前拆掉了，你以前就是太心了，狠心的總不那麼徹底，才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這次，你聽我的，我們讓他心死的。”

“我心？”

蘇云眠不置可否，但還是問：“說說看。”

“就是上次你駁回的提議，聽我的，照著做下去。”

......那個啊。

蘇云眠想了一會，才想起來。

是之前在裴星文昏迷在醫院里，裴雪第一次提出要和合作時，提出的那個手段，自己當時覺得無聊且麻煩，沒同意。

所謂的掌控。

見不說話，以為是在猶豫，裴雪添了把火，“別忘了，沒有他孟梁景，你和你姑的日子，且還能長久著。”

雖說這麼刺激極端了點。

但裴雪也不覺得自己有說錯，如果不是孟梁景之前自大狂妄到覺得能掌控事態，對夏知若放任又引狼室，那蘇玉錦再多活幾年還真不問題。

自己可沒冤枉他。

況且，那牲口這次的目的，本就是上趕著找苦頭削，提一提也無妨。

不過就是多遭點罪。

他樂意吶。

“你說的，有道理。”

蘇云眠抬起頭，面上平靜并無被心的痛楚，甚至在笑，“但裴雪，我和他，現在已經不是他放不放過我的問題，而是他不能不放手。”

裴雪愣住。

想開口，卻又猛然反應過來，閉上了，面微沉。

卻在此時，

佛殿外突有鐘聲響。

厚重悠遠。

佛殿神像前，蘇云眠盤坐于團上，靜靜凝著面前的裴雪，目平靜深遠，畔笑意溫，讓人瞧著一眼親近，下一刻卻又覺隔著層霧，瞧不真切。

“該吃早飯了。”

人看向殿外清明的晨，輕輕笑著。

裴雪沒。

同樣凝視著面前如水寧靜平和的人，心卻是驚駭，面上的詫異遮都遮不住，到此時才算明白過來，本用不著來多說什麼。

蘇云眠都懂。

或者說，以前不懂，現在也都懂了。

至于原因——

人有時候開不開竅，真就在那麼一瞬間，然后就什麼都懂了，而這個懂，往往伴隨著或輕或重某些代價。

而蘇云眠所付出的，尤為慘烈。

裴雪不由失笑。

自己還真是白折騰......不，也沒白折騰，至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這下，是有好戲看了。

裴雪笑道：“帶我一個啊。”

蘇云眠歪頭，茫然，“你在說什麼？”

茫然問著，從團上坐起，走出殿門，迎著晨曦的，回頭時角掛著淺淺的笑，“星文起來了嗎，別誤了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