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老姚的目。
鄭清也注意到了那些遊盪在空氣中的塵埃。
他皺了皺眉。
正思索要不要使用『終風且霾』捲走那些塵土。
耳邊就再次響起老姚慢條斯理的聲音。
「——你還記得『神學概論』里關於『惡魔』的解釋嗎?」
他咬著煙斗,手中魔杖以極高的頻率抖著,一邊維持『萊因哈特環』,一邊還有閒逸緻給綠袍巫師上課:「……惡魔這個詞,來自於希臘語,意思是『自然中的靈魂』……之前被斯萊特林吞噬的伏地魔,毫無疑問,在融合了蛇怪和天劫之力后,已經有了幾分真正『惡魔』的特徵。而一個『自然中的靈魂』,是不會自然消散的。」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了能量的轟鳴。
話音剛落。
便立刻驚了某個潛伏在影中,正伺機而的意志。
呼——
斯萊特林殘留的塵埃無風自揚,那些原本散落四的、帶著古老氣息和蛇類腥氣的灰燼,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瘋狂地向著中心匯聚。
轉瞬之間,一顆約莫人頭大小、灰撲撲、表面布滿詭異鱗片狀紋路的「蛋」便懸浮在了『萊因哈特環』的中央。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從天劫之眼中垂落下的、連接著斯萊特林的魔力線不知何時又悄然出現,再次準的纏繞在了這顆新生的『蛋』上,如同臍帶般源源不斷地將深沉而磅礴的劫雲魔力注其中!
過那半明的、似乎嬰兒手指都能輕易破的蛋殼,鄭清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蜷曲著一個半人半蛇的虛影,在明的蛋中沉浮不定。
不需要撕扯開蛋殼,鄭清就已經猜到這個半人半蛇的傢伙長了一副什麼樣的面孔。
「——真是魂不散吶。」
他頗為慨的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還在努力灌輸魔力的劫雲,目順著『臍帶』一路下降,落在那顆蛋上,看著它上面一閃而過的綠瑩瑩的魔紋,看著蛋殼裡那個半人半蛇的怪正以眼可見的驚人速度急遽長、蠕。
幾乎已經可以聽到它的心跳了。
它心臟的每一次搏,都會讓蛋殼表面繁複的魔紋明暗閃爍一次,然後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
它過劫雲,貪婪的吮吸著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
如同寄生蟲在汲取宿主上的養分。
「——差不多了。」
若愚老人蒼老卻無比沉穩的聲音忽然響起,如同定海神針,下了場間的所有躁,引導的咒聲在他那裡驟然一止,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段似詩似咒的偈子:
「——萬丈黃泉落,迢迢半紫黑,奔流下雜,灑落出重雲。」
鄭清抓耳撓腮,總覺得若愚老人這詩格外耳,但卻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似乎是在說那條綴連在劫雲與魔蛋之間的『臍帶』,又像是在描述旁的其他什麼場景。
而伴隨著這段咒言,若愚老人頭頂的傳奇念頭驟然大放明,劇烈震了一下,原本穩定流淌的七彩毫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數量之多,亮度之強,超過在場其他所有傳奇的總和。
海量的傳奇魔力被一無形的力道牽引著,匯他的魔杖之中。
把那小木幾乎塗抹了鑽石的模樣。
魔杖杖尖的軌跡也不再是引導,而是帶著一種扭轉乾坤的氣勢,猛地向上一指,咒語也隨之一變:
「——俾晝作夜!」
嗡!!!
一難以言喻的法則之力隨著咒語擴散開來,這魔力不帶有任何攻擊,而是對空間、重力、乃至某個維度的運軌跡的強行修正。
原本在水平方向瘋狂加速、積蓄了毀天滅地能量的『萊因哈特金球』,其奔襲的方向瞬間被這無法抗拒的偉力顛倒,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生生扳離了軌道,從平行於地面的狂飆,變了垂直向上的逆沖。
咻——!!!
空間扭曲發出刺耳的尖,伴隨著幾乎撕裂耳的破空聲。那道金的圓環在這一瞬間,化作了一道通天徹地的金矛。
矛尖就是裹挾著萊因哈特燃燒的意志和五位傳奇引導、積蓄的全部能量。
它以超越思維的速度,刺向蒼穹。
目標直指劫雲中心,那旋轉著、不斷吐出毀滅之力的天劫之眼。
「——這力量,應該能打碎這場天劫了吧。」
海格收起他那柄紅小傘,仰著頭,看著那道直衝霄漢的金矛,低聲咕噥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慨,以及一不易察覺的疲憊。
相較於其他人。
他這降臨的魔法造詣並不高,再加上他本人進階傳奇的時間也不長,而維持引導咒並協助若愚老人最終發『俾晝作夜』這種近乎規則級的顛倒咒,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負擔。以至於收起魔杖的時候,懸在他頭頂的那顆芒已經黯淡了幾分的傳奇念頭也立刻重新沒他的識海之中。
「——我覺得這不是『萬丈黃泉落』,而是『萬丈黃泉起』。」
鄭清盯著那道逆天而上的金『長矛』,對於其他傳奇們沒有帶自己『一塊兒玩』有些耿耿於懷:「大家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那片劫雲嗎?」
「並不是。」
海格——或者說鼠仙人——顯然聽出了男巫語氣中的小緒,低聲笑了一下:「只是在某個瞬間,大家都意識到可以這麼做,產生的一點默契……而這種意識是需要漫長實踐經驗才能積累起來的。」
鄭清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別人把他排除在外。
而是戰場上況瞬息萬變,沒人會浪費寶貴的時機慢條斯理給他解釋應該做什麼,需要怎麼做——戰場不是第一大學的辦公室,沒有充斥著妥協與程序的潛規則,在這裡,所有的規則都只為一個目標服務。
那就是勝利。
他沒有繼續去看那道金矛與劫雲之間的戰鬥,而是收回視線,把目落在室中央那顆正劇烈抖著的魔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