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抱來一束新鮮的紫鳶尾，「先生代的，送給小姐。」

黎雅接過，雙眼在浪漫濃郁的紫中，有些輕微眩暈。鮮花里夾著一張卡片，出，打開，白卡紙上拓著一排遒勁鋒利的鋼筆字——

【阿，三天後給我答案，不要讓我失——綦廷留。】

黎雅又皺出了苦瓜臉，他怎麼總是這樣強勢獨裁！

接下來三天莊綦廷沒有出現，黎雅不知道他去了日本出差，依舊該上學上學，該來酒樓來酒樓。

黎父的手很功，還有兩天就能出院了，開手到底是大手，丟掉的元氣需經過漫長的療養才能恢復過來。

大伯黎榮生攜妻子來探時，黎雅嚴防死守，在一旁氣勢洶洶地盯著，像一隻森的母豹，這夫妻倆支支吾吾，到底沒有說什麼出格的。黎雅是打算等父親恢復滿三個月了，再把一系列事件娓娓道來。

出病房的時候，黎雅主相送，警告大伯母一眼，大伯母畏在丈夫後，哼出一聲，眼神里又是不甘又是畏懼，還有幾分鄙夷。

黎雅登時不高興了，莊綦廷的氣，到家裡還要親戚的氣！又不是氣包！直截了當問：「大伯母，你這是什麼眼神？」

黎榮生打圓場道：「沒事沒事，阿，別和你大伯母計較。」

大伯母又看了一眼。

黎雅不喜歡大伯和稀泥的做派，有事說事：「大伯母，你有不滿你就直說。如果是想說上次我削黎祥的手，那就不用說了。你應該謝我才是，他現在老老實實不敢沾賭，多虧了我那一刀，不然大伯這輩子攢下的積蓄，全都要給他敗了！」

還敢提！大伯母一想到兒子被削爛的手指頭，就是一陣鑽心的疼，兒子雖然有錯，也不至於這種慘無人道的懲罰，更不到一個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來教訓！

大伯母怪氣地哼笑一聲，「我哪敢呢，好侄，你現在可是了不得的大人，豪車接送，大佬撐腰，走到哪都派頭十足喲！」

黎雅臉一變，冷淡下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大伯母撇撇，鼻翼兩側翻著幾道波紋，「誰不知道你傍上了大老闆，飛黃騰達了。不過現在不比以前能三妻四妾了，做婦的就沒幾個好下場，大侄你可小心——」

「行了！你個衰婆能不能嚷嚷！趕回家了！」大伯滿臉尷尬，拽著自己老婆的袖，把人往車上推。

他轉頭賠笑，「阿，別聽你大伯母胡說八道，最近腦子有病。我們就先回家了啊，等你爸恢復好了，我們再好好慶祝！」

慶祝個屁。

黎雅咬著牙，兇惡地瞪了大伯母一眼，就不是氣的格，連莊綦廷欺負，尚且要反抗一二，更別說其他人了。

掌住車門，不準大伯把門關上開溜大吉，「對，我現在就是傍上了大老闆，大伯娘你可千萬別再惹我，大老闆現在死我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小心我回去告狀，讓他替我出氣，把你兒子丟進維港餵魚去！」

說完，門一摔，揚長而去。

黎雅是出了氣，可接下來一整天都悶悶不樂。不知道有多人在傳的風言風語，也不知道這些風言風語何時會傳到父母耳朵里去。

不在乎，但人言可畏，黎榮良和林寶君都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老實人，如果被他們知道，自己的寶貝兒給金主當婦，會對失嗎？肯定會。

黎雅坐在酒樓門前的長椅，舉著一顆半化不化的甜筒，幽幽著這條川流不息的霓虹長街。

莊綦廷說要和

結婚，當是傻子嗎？他真是說的好輕巧，想娶誰就娶誰，莊家樹大深，他又是未來的繼承人，婚事自然是妁之言，父母之命。

有自知自明，深知和莊綦廷這種男人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機緣巧合撞在了一起，該就，該敲詐就敲詐，若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著要嫁給他，眼等著當莊家，那就是港島第一大傻子！

嫁不進去，了笑話，嫁進去，豪門水深，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不止要被他管，還要被家婆家公管，那就了怨！

「嘁。」

黎雅三下五除二想明白了，心那難以言說的小小悸也被來來往往的車輛碾熄。

也不怪心悸，一個高大俊，大活好，家財萬貫的男人說要娶你，怕是沒哪個仔能不春心搖晃。莊綦廷壞的地方很壞很壞，好的地方又很好很好。

那天晚上，輾轉未眠，想過千百種未來，其中一種是嫁給了莊綦廷。

黎雅心想，定是自己太了，沒和這種男人過鋒，才會心思飄忽起來，不喜歡這種黏黏糊糊的緒，像手上快要融化的甜筒，眨了眨眼，飛快把甜筒啃完，站起來，回酒樓繼續忙活。

五日後，莊綦廷從日本回港，帶回許多當地特紀念品，有餅乾，巧克力，酒，小手帕，絹花，手繪金箔摺扇，化妝品，首飾，限定款手袋，幾乎全是給黎雅帶的。

計劃是三日的行程，中途出了點小曲，延期了兩天。

落地港島已經是傍晚，他沒有回莊宅報到，而是去了淺水灣的別墅，也不知道那小東西有沒有乖乖上課，乖乖吃飯，乖乖等他回來。

車，莊綦廷把玩著一隻熠熠生輝的士腕錶，通鑲滿大顆鑽石，做工靈巧。在東京的珠寶展會上，他一眼就看上了這隻腕錶，想著若是戴在黎雅纖細漂亮的手腕上，一定很。

這小貔貅，看見鑽石就兩眼冒，肯定喜歡得不得了。

李管家從後視鏡里觀察到自家爺那歸心似箭的表，忍了笑意，「爺晚上想吃點什麼嗎？這個點，黎小姐還沒下課呢。」

黎雅今晚有口語課，老師是英國人，講一口優雅的倫敦腔。

莊綦廷：「到了再說，看想吃點什麼。」

「欸！」李管家笑。

車駛別墅前庭，院裡點著燈，清冷月下如團團螢火。大門很快打開，兩個傭出來相迎，李管家指揮司機把行李箱卸下來。

莊綦廷走進玄關，下西裝遞給傭，邊問：「在做什麼？」

傭自然知道指的是誰，溫聲答：「先生，小姐最近沒有住在這。」

莊綦廷眉頭微蹙，語調冷淡：「也沒有來上課？」

「是……」

他早該想到這小東西會奉違不聽話。帶著幾倦憊的面容頓時沉冷下來，莊綦廷抿著，往客廳走去。

一束紫鳶尾擺放在客廳茶幾，送出去什麼樣，如今就什麼樣，過了五日，花瓣不再新鮮飽滿，出微微頹勢。莊綦廷看了眼，手出夾在其中的卡片。此番景令他想起去年那束被他扔進垃圾桶的紅玫瑰，心頭湧起不悅。

「李叔。」他沉聲吩咐，「問問在做什麼。」

李管家聽出話語中的錚錚冷意，容不得科打諢，他立刻去問。電話先是撥到一直接送黎雅的司機那，司機說這幾日黎小姐不讓他接送，他只要跟著就被黎小姐罵，只好作罷。接下來撥給了黎雅家，無人接聽，最後打給旺珍酒樓的前臺，這才找到人。

「爺，黎小姐在旺珍酒樓。」李管家匯報。

莊綦廷換了乾淨的西裝，冷水洗了一把臉，巾乾，鏡子中的面容一掃疲倦，清爽而俊，他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又隨手拿起一瓶HenryJacques陀螺香水，往袖口和襯衫領各沾了一滴。

私人調製的香水和市面上售賣的味道有很大區別，乍一嗅，會有與眾不同的，森林與皮革的搭配，深沉迷人，又充滿冷冽的，深深拓在記憶里。

莊綦廷從前並不用香水，他偏好整潔的味道。可黎雅喜歡香水喜歡的不得了，每次他用香水後，都要抱著他嗅，嗅得小臉紅撲撲，像誤食毒蘑菇的小，很容易就變得潤潤的，膩膩的。

一切妥當，莊綦廷轉往外走。

時隔五天，黎雅再次見到李管家，實在是吃了一驚，這完全在意料之外，以為莊綦廷連著五日都沒來找，是明白了的選擇，默認和斷了。也就心安理得，不再回淺水灣那套別墅。

「他來了？在外面？」黎雅偏過頭，從鋥亮的玻璃窗往外去，暗的街邊泊著一臺勞斯萊斯，車窗車門閉，宛如蟄伏的幽幽的黑蛇。

李管家微笑：「是啊，爺一下飛機就來找您了。」

黎雅咬了下，這不太對啊。難不他反悔了？了把手，跟在李管家後。

來到車邊，李管家為拉開車門，莊綦廷就坐在車，偏過頭，靜靜地著。

霓虹把白淨的皮染得五十，時而幽綠時而是人的深藍，像魔。

「進來。」他說。

黎雅低著頭鑽進去，閉的空間裡瀰漫著一獨特的香氣，這味道很深沉，細嗅又很挑逗，總之令惴惴不安的心越發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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