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臉幾乎撞上他的背,要往下說的話也輕咳著墜了回去。
他上冰冷,讓害怕。
沈延非死死掐著姜時念的手腕,低頭看自己發白指節在皮里深凹,溢出。
瘋魔的占有,蓋過理智的嫉妒醋意,酸苦銳痛,往心臟里捅的那些刀,以前他能忍著,裝作不痕跡。
如今剛擁有,就當面聽到承認對另一人的,即使明知那些是客觀存在的,這兩三年里,他眼睜睜不止看過一次,但這個瞬間沖刷過來的疼,仍然遠遠超過他能承的閾值。
疼到全筋骨都要在幾個氣音里敲斷,還病得不輕似的,想繼續問“他抱過你多次”,“親過你多次”,你是不是一樣乖,你在樹蔭底下著他,攝像機沒有拍到的那個表,是不是與現在著我的時候,是相同的。
這些話割著咽和舌,攪出牙關里的鐵銹氣,又不能真的問出口,怕聽見回答,更因為知道沒有任何錯。
是他厭惡自己。
如果那幾年里,他更拼一些,是不是就能早一點回國,趕在還沒有那麼心系別人,戴上別人的訂婚戒指之前。
剛到國那年,他右耳因為嚴重外傷完全失聰,每時每刻被折磨人發瘋的無規律噪音占滿,左耳聽力也被影響,連開口說話都不是正常語調。
第三年年初,傷算是穩定下來,他右耳用特殊配置的助聽,其他牽連的影響相繼褪掉,勉強可以像個正常人。
他那時在學校里,榨一切時間力拿績,做生意開公司,不留余地投,無所不用其極去賺錢。
大三開學那年,他輾轉聽說在國遇到麻煩,急需一百多萬,卻跟姜家鬧了矛盾,拿不到這筆錢,無論對于姜家或沈家,這個數字都不過是幾件,但對于當時的他來說,手上可以快速拿出來的現金還不夠幫。
他知道國當地有專業的野外DN組織,接攬各種高風險的野外救援,參與者自負盈虧,有命做完任務就拿足額報酬,沒命回來就自認倒霉,組織里明面掛著大幅警告,每年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不想死就別玩兒。
他進組織通過測評,接任務頻繁進山野林,高山峽谷,鮮迎來迅速登頂,拿到足夠的錢,再通過國許然的關系,找最尋常的借口,用最順理章的巧合,把這些錢分批送到的手上。
那些年,他用盡所有準備著能早些回國,得知沒有男朋友,除了不斷的追求者,一直一個人。
即使以前總是被躲避,被一次次劃清界限,他也想更完好的樣子回到跟前,不要像個失聰的殘廢一樣,本就沒有勝算的況下,還要問:“你能不能,不要嫌我有殘缺。”
直到沈濟川來國,求他回去執掌沈家,老爺子在他面前落淚,皺紋發:“爺爺知道能左右你的籌碼是誰,我不威脅,我只是陳述事實,你不回沈家,姜時念就算嫁你,也只能跟你顛沛流離,沈家會公開宣布,永遠不可能接這個媳婦,你當然不在乎沈家,呢?做這一行,這輩子都正經進不了門,要多外面難聽的議論?”
“爺爺求你,只要你回沈家……”沈濟川低聲下氣哀求,“姜時念高抬下嫁,全家恭敬,把如珍似寶對待,家庭上,絕不讓任何委屈。”
“你回國前,爺爺替你盯著,”老爺子濁淚縱橫,“絕不讓人搶先了,等你回去好好追,不要再像當初,人浸了半的從山上下來,忍著一口氣不倒,只敢在帳篷外不出聲地放一束野花。”
然而太遲了。
商家沒有對外任何訂婚的消息,連兩個人的,都在訂婚前藏著,到訂婚宴當天,才突然昭告。
他十三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北城是傍晚,天邊濃云堆疊,星火全無,視野里一片漫長的昏黑,最后一抹噙的夕被吞噬,他收到的第一條消息,是“今晚七點,姜時念和商瑞訂婚宴。”
車上的五十分鐘,他盯著時間一分一秒跳,代替他呼吸心跳。
他沉在長滿毒牙的冰窟里,一切瘋狂念頭撕扯神志,搶奪,強迫,把人抓到邊,鎖起來廝磨,看他,關注他,來他,直到他親眼看著盛裝站在燈下,淺笑著仰臉和別人親吻。
多幸福。
那一刻他被釘死。
他放棄自己,不是為了看不幸。
尤其那個不幸的源頭,是他著魔迷竅的貪。
是他太晚。
穗穗無辜,只是過別人。
有今天,他該心滿意足。
姜時念掙不開,干脆就著這個姿勢,抱著沈延非的腰背,吸了口氣鄭重說:“我對別人,跟對你完全不一樣,我以前不懂該是什麼狀態,我認為那樣就是了,當初的姜時念喜歡過,不管長短,我都不否認,但是現在——”
眼眶一熱:“現在的心我從來沒有過,任何人都不能和你比,我只對你主,你懂不懂。”
“沈延非……”他名字,有了許咽不下的哭腔,“你不能因為這個質疑我,我改變不了過去,可我心里只裝你一個人,沒別的。”
事實上,一直懸著這個擔心。
今天意外被發,像個毒瘤終于被徹底捅破,讓戰栗也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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