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聞擎側，同他一般，伏在桌案上，等他醒來。

虞華綺從未這般近地看過聞擎，用眼睛，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把聞擎的五描摹了一遍。

從前，只覺得聞擎劍眉朗目，俊無儔，此刻再看，卻只覺得，他生得真是無一不合自己心意。

虞華綺輕輕挪了挪，讓自己坐得離聞擎更近。

出手，試圖聞擎高的鼻梁，指尖巍巍地在空中晃啊晃，就是不敢落下去。

兩人靠得極近，連呼吸都織在一起。

聞擎的眉宇忽而皺起，在睡夢中，也是極不安寧的模樣。

虞華綺心底的雀躍逐漸淡去。

未見聞擎前，滿心歡喜，滿心期待，覺得世上再沒有比二人心意相通，更妙的事。

可見到聞擎后，忽而被澆了一桶冷水，從甜中清醒過來。

從前世，到今生，聞擎在心里，一直是強大而無所不能的，一直是深沉而掌控全局的。早前那些紛，榮王被罰，太子失勢，虞華綺沒有問，但知道，其中定有聞擎的手筆。

聞擎似乎總能立于不敗之地，永遠冷漠，永遠神通廣大。

讓人幾乎忘了，他其實還是個尚未及冠的，孤零零的年。

聞擎生母份低微，生下他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宮中爾虞我詐，哪會有人真心待他好？皇帝太子虛假意，太后不喜他子淡漠，皇后等更是輕蔑厭惡他。

這麼些年，他要在那攤污泥中掙出頭，想必極為艱難，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饒是太子，含著萬千寵出世，擁有儲君地位，被皇帝護了二十余年，如今也落得這般結果。何況聞擎？

而的份又是這般敏。

皇帝喜怒難辨，似乎真將榮王寵到了心坎上，甚至不顧規矩，破例讓去看榮王。誰知道，皇帝此時心里是怎麼打算的？

無論皇帝是否準備重提自己和榮王的婚事，在這個關頭，若聞擎提出想娶自己，只怕會憑空惹來皇帝的猜忌。

前世，聞擎是在四年后，羽翼滿，才從封地殺回皇城，奪下皇位。也就是說，如今的聞擎，或許并沒有能和皇帝抗衡的實力。

若虞華綺告知聞擎自己的心意，他定會歡喜，但隔著皇帝這座大山，他卻無法立刻向自己許下承諾。

歡愉是一時的，虞華綺想，若說了，甜背后，聞擎勢必會承更深的痛苦和力。

可若不說，聞擎只以為尚未開竅，或許就不會背負那麼深的力，就能按捺得住，慢慢籌謀。

虞華綺想起前世聞擎平靜中含的偏執和瘋狂，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

皇帝心思復雜，最怕聞擎為了給承諾，一時急，劍走偏鋒，再落得同太子一般。

太子落難，尚有帝心憐惜，尚有皇后幫襯，聞擎卻有什麼呢？

不希聞擎冒太大的險，不過是四年，等得起。

虞華綺看著聞擎疲憊的睡，下意識想出手，一他的臉頰。

忽而，聞擎的睫羽了。

虞華綺一時不知該做什麼，慌間，閉上雙眼，佯作睡著。

聞擎睜眼，察覺到側有人，眸間略過一戾，定睛細看，卻見來人是虞華綺。

小姑娘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可呼吸是的，眼珠子還四轉悠。

聞擎冷冽的容染上一溫，“阿？”

兩人靠得極近，他剛睡醒的聲音醇厚低啞，驀然在虞華綺耳邊炸開，整只耳朵都紅了。

虞華綺閉著眼睛，別扭地把臉轉向另一側，“阿睡著了。”

聞擎眉眼舒展，“胡說，哪有睡著了還說話的。”

虞華綺咬，狡辯道：“在說夢話呢。”

等了一會，沒等到聞擎回答。

虞華綺等不住了，把臉轉過來，悄悄睜開半只眼睛。

金燦燦的照進那只眼里，出些琥珀的意，虞華綺猝然和聞擎對上視線，的心猛地一，“聞擎哥哥，你……”

聞擎安然地看著，是傾聽的姿態，那神，仿佛無論下一刻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他都會理所當然地說好。

虞華綺不自在地垂眸，把整張臉埋進臂彎里，不去看聞擎，“我想吃冰盞。”

聞擎頷首，“好。”

虞華綺挑刺，“要吃整張桌子那麼大的冰碗。”

聞擎知道，這小姑娘近日來找自己幾趟，都沒見著人，此刻想必是犯別扭了，他只一味縱著，“好。”

虞華綺聞言，倒是有些不可置信，抬起臉，“說話算話？”

聞擎眼里滿是笑意，仿佛這些日子的疲倦盡數消散了似的，“說話算話。”

虞老夫人素來注重虞華綺的子，不許吃過多冰食，恐寒，以后要吃苦頭。是以虞華綺吃冰盞，一直都是可著量吃的。

難得有機會嘗試那麼多冰，虞華綺即便知道自己吃不完，也不由有些興。

聞擎帶從樹蔭下走，去往秦宅的水榭。

水榭中，果然擺著張極長的花梨長桌，桌上排開擺了六十余類茶果甜點，多是切好的新鮮水靈的果子，或是特意做得巧的小糕點，擺在方方正正的冰塊上，冒著裊裊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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