搟面杖砸在顧宏肩上時，他竟到一解。

可角落里的哥哥突然爬出來，推搡著顧父，不讓顧父再打顧宏。

顧父怒道：“你這個沒良心，你看看你哥哥，雖然傻了，但也知道護著你，知道手足之，你呢？你都做了些什麼？白眼狼！”

顧宏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從顧父這些扎心的話中離出來。

“我查過了。”

顧宏從公文包出一疊文件，“縣福利院新開了特殊兒部，把侄送到福利院去吧，在那里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至比在這個家強。

這個畸形的家庭不可能給最好的照顧，本就無法讓他平安長大，就算長大了，以后說不定還要被顧父顧母拉出去跟人生孩子。

聽了這樣的話，母親從廚房沖出來，臉扭曲的指著顧宏，“你瘋了？那是你親侄！福利院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嗎？怎麼能把送到那里去？”

“不送去福利院，那你們養？”

顧宏扯開領帶，表麻木又冰冷，“還是繼續讓我養？”

他說：“我拿什麼養？我去賣賣腎給治心臟病嗎？”

父親把賬單拍在桌上：“你這是什麼態度！要不是……”

“要不是生了我這個備用庫？”

這種話顧宏已經聽過很多遍了，都能很自然的接出顧父下一句話了。

他突然笑起來，笑聲嚇醒了昏睡的嬰兒，“爸，你算過賬嗎？我這些年給家里打了多錢？你知道我現在欠了多錢嗎？你知道如果要養這個孩子，我欠下的債可能下輩子都還不完嗎？你們有為我考慮過一星半點嗎？你們有為哥哥，為這個考慮過嗎？沒有那樣的本事，你們為什麼非要逞強，為什麼非要往我頭上逞強？我告訴你們！我明確的告訴你們，這個可怕的家庭我本就承擔不起！我承擔不起你們聽不懂嗎？”

看到顧宏突然的發，母親開始抹眼淚：“阿宏，媽知道你不容易……”

“你知道？#34;顧宏抓起茶幾上的藥盒，#34;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吃多抗抑郁藥？知不知道我同事都我’顧孝子‘？知不知道上周導師找我談話，說再請假就讓我滾蛋？”

嬰兒的哭聲突然尖銳起來。

顧陌驚般抱住頭，開始用后腦勺撞冰箱門。

“砰、砰”的悶響中，小芳突然從椅上撲下來。

整個家里一下又了一團。

“夠了！”父親一腳踹翻搖籃，“你這個白眼狼！你以為我和你媽就輕松嗎？我們把你養大花了多心你知道嗎？現在就想要你多照拂照拂你哥哥和子，你就這態度？”

顧宏靜靜地看著搖籃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一邊大哭一邊翻滾的嬰兒，想起實驗室的小白鼠——那些為實驗獻的生命，至死得明明白白。

而這個孩子，從出生就注定是場悲劇的延續。

“我不可能再養這個孩子的，必須把送福利院。”

;“你敢！”顧父的咆哮震得屋頂掉灰，“讓人知道咱們家把自己親生的孩子送福利院，別人會怎麼看我們？我絕不可能同意把孩子送福利院，除非我死了！”

顧父的咆哮聲讓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甚至都弓詭異的弧度。

顧宏站在漩渦中央，突然明白了哥哥發病時的——原來瘋狂才是這個家唯一的清醒。

這個家每個人都生病了，每個人都可憐又可悲。

即便是擁有健康的他和父母。

最終顧宏也沒能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顧父顧母以死相，他再一次妥協。

夜漸深時，顧宏站在門外煙。

煙頭明滅間，他看見玻璃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那眉眼，竟與父親年輕時驚人的相似。

他不敢想象，等有一天自己老了，變父親這個樣子，將會有多麼的可憐。

顧宏蹲下來，顧父顧母十年如一日的那些年，不斷的反復的在他的腦海里回想。

“你哥沒你活不了”

“你不能不管他。”

“他是你親哥！”

“你的命是我們給的！”

顧宏已經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將每一個角落里把他困得不風，他無可逃。

第二天一早，顧宏被顧父押著去醫院繳費，遇到了孩子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看到他的況，到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

明明只要顧父顧母能不要那麼頑固，聽醫院的，聽顧宏的，不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

但他們不信，他們不聽，堅持要生。

生下來了，他們自己又沒有兜底的能力，最終又把力全部推到了顧宏上。

他都怕有一天顧宏會不了，徹底崩潰。

顧陌也看著劇就這樣發生。

也曾無數次的想要出手阻止。

像原一樣，去阻止父母將力施加到顧宏上，去阻止顧父顧母做出那一系列愚蠢的決定。

但結果和原的結果并無不同。

殘障大兒子的反抗和反對，并沒有任何作用，父母本不會重視，他們認為顧陌森馬都不懂，顧陌的反抗跟小孩子的哭鬧沒什麼區別。

他們還會說：“陌陌，你不懂，爸媽都是為了你好，現在爸媽還年輕，還能照顧你，等爸媽以后不在了，沒人照顧你了，你又該怎麼辦？爸媽只是想要在想著的時候，把一切都為你安排好……”

可顧陌想說，他們的認知水平，讓他們本不可能做出最恰當的安排，明明每次都只能把事搞砸。

他們認為有文化就代表著有本事，但就是不肯聽顧宏的？在這方面固執的選擇了相信過去前人所做的選擇。

顧陌嘆口氣，這個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天崩開局。

對顧宏是，對原也同樣是。

而顧陌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顧宏是怎樣走向崩潰和滅亡。

而一旦顧宏滅亡了，這個家最終也會徹底走進深淵里，再也出不來，所有人都會跟著顧宏一起滅亡。

真是個讓人窒息又崩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