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顯示郵件標題：《ISCA2023Accepted》。

他抖著點開附件，卻在致謝部分看到刺眼的一行——”特別謝王教授提供核心數據“。

這不是他寫的。

圖書館地下二層的影印室常年冷。

顧宏在這里泡了三天，終于找到數據源頭——一篇掛在arXiv上的預印本，作者是MIT的韓裔教授。

相似度檢測件顯示，他的論文核心章節有47%的重合。

“導師！”

顧宏沖進辦公室時，王教授正在泡茶，“那些數據是……”

“哦？發現了？”王教授慢條斯理地濾掉茶渣，“正好，韓教授剛發郵件質詢。”

顧宏如墜冰窟。

他這才注意到電腦屏幕上打開的郵件，發件人赫然是[email protected]。

“您……為什麼要害我？”

“害你？”

王教授笑了，“沒有我，你這輩子都發不了ISCA。”

他轉椅子，從背后照來，在臉上投下深重的影。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當通訊作者，要麼當抄襲者。”

王教授說，這篇論文是他的“恩賜”，是他給顧宏的一個機會，讓他能夠畢業和發發熱。

他說，如果顧宏不發表這篇論文，他就不會讓他畢業，甚至還會把他趕出學校，讓他一無所有。

王教授還說，這篇論文是他的功勞，是他用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讓它通過了審核，并被選中發表。

他說，這篇論文能夠提高他在學界的地位和聲譽，讓他更加功和人尊敬。

他說，顧宏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一個無關要的棋子，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替罪羊。

顧宏聽了王教授的話，如墜冰窟，

他終于明白了王教授對他的真實用心，也終于看清了自己在王教授眼中的真實地位。

他覺自己被徹底背叛了，被徹底利用了，被徹底摧毀了。

他無法接自己在學上的不端行為，也無法忍自己在道德上的扭曲。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未來，沒有了希，沒有了出路。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理由。

父母視頻電話打來時，顧宏正在修改答辯PPT。

屏幕上母親眉飛舞：“大家都知道我兒要當博士了！你哥最近……”

“媽。”

顧宏突然打斷了顧母，“我想出國。”

畫面瞬間凝固。

顧父的臉進鏡頭：“你剛才說啥？”

“國那邊有個機會，我想要爭取到……”

“放屁！”

父親額頭青筋暴起，“你走了你哥誰管？”

鏡頭劇烈晃，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你敢走，老子就從這跳下去！”

電話掛斷后，微信家族群炸了。

二叔發來六十秒語音方陣，大伯轉發《孝道與責任》的長文，三嬸都用語音輸法發了段“忘本”的譴責。

所有人都在指責他，覺得他是想要卸掉自己的責任，拋棄父母和大哥遠走高飛。

;顧宏熄滅了手機，盯著ISCA錄用郵件，鼠標懸停在“撤回”按鈕上。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淚痕。

ISCA會議前一周，韓教授的團隊正式提出抄襲指控。

學院立調查組那天，王教授在辦公室開了瓶茅臺。

“別擔心。”他給顧宏倒了杯酒，“調查組組長是我師兄。”

酒澄黃如尿。

顧宏想起上周看到的郵件——王教授正在申請院士，而他這篇“爭議論文”恰好填補了評選要求的“國際影響力”空白。

“您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王教授不置可否，從屜取出份文件：“簽了這個，你還是我學生。”

那是份轉讓專利權的協議，顧宏的算法赫然在列。

打印機突然運轉，吐出一張紙——是父親發來的大哥的檢報告，

顧陌最近的況不容樂觀，他太安靜了，父母帶他去檢查，醫生說他的況在惡化，必須要住院，顧父讓他先打兩萬過去。

會議前一天，顧宏在酒店天臺煙。

他的手機里存著兩份文檔：一份是向學委員會舉報的郵件，一份是給父母的書。

風很大，吹得論文草稿嘩啦作響。

那些他親手寫下的公式如今像詛咒符文，每一行都在嘲笑他的天真與貪婪。

“顧師兄？”

有些悉的聲音從后傳來。

是實驗室的小師弟，他手里拿著會議手冊，“你明天的報告……”

“取消了。”顧宏笑了笑，“我抄襲。”

小師弟瞪大眼睛。

顧宏掐滅煙。

他已經徹底完蛋了。

ISCA會場金碧輝煌。

王教授正在臺上侃侃而談，PPT最后一頁寫著顧宏的名字，卻標著王教授的郵箱。

“關于這個創新算法……”

王教授目掃過全場，卻發現顧宏并未到場。

王教授皺眉。

而此時，顧宏已經站在了天臺上。

他在給父母打電話。

也許是還抱著最后的一幻想吧，幻想在自己走向絕境的時候，還是能有人拯救自己一把。

他問父母，“你們生我，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給哥哥當保姆？”

顧父顧母并沒有覺到不對勁，只是如往常一般的說道：“阿宏，這是你的責任。”

“可是法律只規定父母對子的養義務，從沒規定兄弟姐妹必須互相贍養，你們把該自己承擔的責任轉嫁給我，才是真正的失職。”

以前的顧宏總是最心疼父母的，他很會反駁父母，會說一些扎父母心的話。

但最近他好像已經無所顧忌了，刺激到父母的次數越來越多，尤其是今天。

“如果你們生第三個孩子專門給我養老，他愿意嗎？”

“等我40歲失業失婚，每天給他屎喂飯時，你們會在墳墓里給我點贊嗎？”

“難道我就沒有權利拒絕被設定的人生程序嗎？”

顧父說：“你沒有權利，你這輩子都沒有權利，你是為你哥哥而生的！”

“你錯了，我沒有權利選擇出生，但我有權利選擇死亡。”

他說：“爸媽，再見了。”

下輩子他再也不要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