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衡聲音沙啞，但笑得溫，眉眼在雨水的沖刷下依舊明亮。

陸語婳看著他，眼中藏著復雜，有困，也有不安。

“你怎麼來了？”

“你是不是傻了？我說過要來送你的。”

“但不是堵車了嗎？”

“所以我是從三公里外跑過來的。”

陸語婳的手不由自主地拽了手提行李的提手，深吸了幾口氣。

“為什麼？下這麼大雨，還堵車，你為什麼還要來？”

“因為我答應過你的啊。”

陸語婳怔怔地看著他，眼中一瞬間泛起意：“你什麼時候在乎過這些了？”

顧瑾衡的笑容里著幾分無奈與寵溺：“陸語婳，你也太難哄了吧？以前我不遵守承諾，你哭給我看。現在我遵守了承諾，你又哭給我看。你怎麼那麼哭？”

陸語婳一聽，立刻轉過，背對他：“誰哭了？”

他笑著走近一步，輕輕扳過的肩，低聲哄：“行行行，你沒哭，是我哭，行了吧。”

他是真的想哭。

陸語婳低著頭不說話，手指不停挲著行李提手，以掩飾此刻不再意志控制的心。

片刻后，抬眸看向他，眼眶還微微泛紅，卻努力維持著平靜。

“見過了，也告別過了，我走了。”

話音落下，顧瑾衡已毫無預兆地手，一把將拉進懷里，抱住。

下抵著的肩，臉埋進的發間，貪著上的溫度與氣息。

所有的不甘，懊悔與不舍，都在這一刻洶涌而出，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陸語婳一時之間怔住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有些不知所措。

許久，終于抬起沒有拿行李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我真的要走了。”

顧瑾衡卻抱得更了，他的聲音著微不可察的哽咽：“嗯，保重……”我的公主。

終究，即使再不舍，這一刻，還是來臨了。

“你也保重。”陸語婳說。

推開他，轉離去。

剛走出幾步，后又傳來顧瑾衡的聲音：“陸語婳。”

停下腳步，轉回。

他快步追了上來，眼神認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陸語婳愣住：“什麼事？”

“那天晚上，你頭上的蝴蝶結……是我給你綁的。”

“……”

陸語婳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下。

想到自己那副蠢樣子，的臉瞬間燒得通紅，連沉重的緒都被沖淡了幾分。

“你就不能把這件事永遠藏在心里嗎？為什麼非得今天說出來？”

一直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黑料，突然有了第二個人知道。

一時之間無法接。

罪魁禍首卻一本正經：“我覺得我們之間不該再有瞞。”

他說得理直氣壯，陸語婳卻被他這番莫名其妙的坦誠搞得心神不寧。

但經他一提醒，陸語婳腦中突然有個畫面一閃而逝，的臉燒得更紅了。

……除了那個蝴蝶結，他還有沒有做過其他事？

但沒有問出口，也知道不該問。

不管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現在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陸語婳定了定神，看著他：“你還有話要說嗎？一次說完。”

“到了那邊之后，給我發個消息報平安。”

點了點頭，再一次轉離開。

顧瑾衡站在原地，看著的背影逐漸遠去。

他頭了，眼眶酸，心里有千萬句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直到快要走出視線，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再次喊了一聲：“陸語婳！”

腳步一頓，但沒有回頭。

顧瑾衡鼓起全部勇氣，聲音在整個大廳里回：“我想跟你談！”

周圍一片短暫的寂靜，眾人紛紛向他，有人低聲驚呼，有人出看熱鬧的笑意。

陸語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不敢回頭，只是穩了穩形，步履慌地逃走了。

-

雨已經停了，天邊依舊沉。

黑賓利停在一塊田地邊，這里離機場很近，很多飛友聚集在此，拍攝飛機起飛和降落的場景。

顧瑾衡看向不遠的跑道，一架白的波音寬客機正緩緩行，加速，騰空。

尾燈在灰天幕下亮起一道紅，像是最后的告別。

他目送那道一點點消失在云層里，覺得心口空了一塊。

……

陸語婳靠在舷窗邊，眼神有些迷茫。

窗外的世界迅速倒退，整座城市在視線中模糊，拉長，然后逐漸小。

低頭著遠去的城市，心作一團，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剛剛發生的事。

離婚之后，顧瑾衡就像變了一個人。

變得陌生，變得難以捉，變得……不像曾經深的那個混蛋。

又或者，從來就沒真正認識過他。

過去那個總是不把放在心上的顧瑾衡，和現在這個將視若珍寶的男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每一次，都看錯了他。

當以為他會自己一生一世時，他卻轉去維護那些無關要的人。

當以為他對自己毫無時，他卻說，他這輩子只一個人。

當以為他對本不在乎時，他卻可以為了，不顧命和尊嚴。

剛才在機場，當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終于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在等他。

為了遵守對的承諾，他真的不顧一切趕來了。

可與此同時，一悉的恐懼也再次席卷而來。

怕自己又看錯，會再次陷進去，然后一腳踏深淵，再也走不出來。

這一切，都像一場夢。

害怕夢醒之后，這個男人依舊會變回那個讓一次次心碎，一次次失的人。

陸語婳不得不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當初離婚的理由。

決定離婚，并不是因為恨他。

而是因為害怕。

的得不到同等的回應，怕在日復一日的等待和失中，變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在那種殘缺的中走向毀滅。

所以選擇了逃離。

……

飛機穿過云層，整個城市淹沒在云海下，視線盡頭只剩下無盡的白。

陸語婳低頭閉上眼，眼角微微泛紅。

-

顧瑾衡第二天就倒下了，整個人燒得暈頭轉向，咳嗽一陣連著一陣，連話都說不利索。

楚妍推開門，走過去坐在床邊，語氣緩：“你啊，也太不惜自己的了。”

顧瑾衡沒力氣搭話，只是神懨懨地嘆了口氣。

楚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有時候，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顧瑾衡聲音沙啞，眼底卻藏不住濃濃的落寞：“但我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楚妍卻說：“你們分開一段時間，未必是壞事。離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彼此的心。”

顧瑾衡不解地看著。

楚妍站起，看著他說：“給語婳一點時間吧，你也趁著這兩年，變得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