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世爵站在舞臺邊緣的影里。

那冰冷的白瓷骨灰盒，放在舞臺中央鋪著黑天鵝絨的方桌上。

昏黃的線落在上面，顯得脆弱而孤寂。

守墓人的目，從被按跪下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只骨灰盒，渾濁的眼睛里翻涌著無法言喻的痛苦、眷和絕。

莫斯雙手捧著一把小提琴，恭敬地遞給爺。

南川世爵抬手接過。

他走到舞臺中心，將琴托輕輕抵在弧度完的下頜，弓弦與琴弦——一串優音符流淌出來！

是貝多芬的《月奏鳴曲》第一樂章。

小提琴是南川老爺最恨的樂，他不準南川夫人彈奏……

所有小提琴都被毀掉。

但是南川世爵學了，每彈一次被發現，都被揍到半死。

跪在地上的守墓老頭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霍然抬起頭。

恍惚間，仿佛看到年的自己……

優雅從容，站在聚燈下，臺下如雷鳴的掌聲——

他臉上的驚恐瞬間被震撼取代，哆嗦著，嚨里發出氣聲，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現的鬼魅。

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余音仿佛還在穹頂下震。

南川世爵緩緩放下琴弓和小提琴，作優雅如同謝幕。

“生前最的曲子。”他開口，深邃冰冷的視線看向守墓人，“李先生，這旋律，耳麼？”

守墓人佝僂著背，眼睛里掠過一慌：“大爺認錯人了，我只是個看園子的。”

“李氏集團的獨子，當年紅遍世界的小提琴天才，左手三指節缺失——”他在守墓人面前站定，目劃過對方藏在袖管里的手上，“除了被那老東西親自下令截去手指的李曜，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有這殊榮？”

“……”

“一個被宣告死亡的叛徒，卻像里的老鼠一樣，藏在墓旁邊……這兩年，你偽裝得不錯。”

李曜不再辯解，認命地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怎麼樣？”

南川世爵冷笑著，一把摘掉他花白的假發，扯掉他的胡須……

一個長相儒雅的中年男人，歷經歲月滄桑，看得出五底子不錯，還有幾分年輕時的樣子……

“死前，向你求救過。”南川世爵語氣平靜得可怕，只有微微抖的眼尾泄了翻涌的緒，“為什麼不帶走？”

李曜臉蒼白。

“等來的，是你出國的消息。臨死前那天，收音機里還在放你演奏的旋律……”

李曜突然激起來，眼淚洶涌而下……

南川燼毀了李氏集團，在國全面封殺了他……

他哪有能力和南川家族抗衡？

等他知道的死訊，已經是三年后了。

“我這條命早就該沒了，茍活到現在……我想贖罪，沒給我機會……”

“贖罪？”南川世爵嗤笑出聲，“人都化灰了，你守著一堆黃土有什麼用？”

“我總夢見，說很想我……”李曜皺著眉，仿佛陷某種巨大的苦痛之中。

他流著淚，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既然你認出我的份，這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你是來讓我解的？！”

南川世爵向前踱了兩步，皮鞋踩在潔的地板上，發出清晰、迫的回響。

他一把拽住李曜的襟，那破敗的服不扯，撕開大片，出猙獰的傷疤……

南川世爵看著那橫七豎八的疤痕，眼底掀起暗：“殺你，只會臟了我的手。”

李曜頹敗地癱坐在那里，眼神再次變得毫無彩。

南川世爵回到方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冰冷的白瓷罐表面，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作——

將那只骨灰盒，遞給了跪在地上的李曜。

“從今天起，歸你了。”

李曜猛地僵住，布滿淚水的臉上只剩下極致的錯愕和茫然，仿佛聽不懂這句話。

“這段商業聯姻，是祭品。”南川世爵面無表，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要的品，“活著，是彰顯權力的花瓶。死了，是標榜深的墓碑。這輩子，從生到死，都被困在那個地方……”

他頓了頓，嘲諷道，“你演蠢貨真有一手，寧愿守著黃土堆，沒想過給自由？”

李曜抖著接過骨灰盒，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出聲。

哭聲在空曠的歌劇院里回，凄厲得令人頭皮發麻。

南川世爵走出音樂大廳，仿佛聽到母親溫的聲音：

「黑夜再長，也終會亮的……」

等了半個世紀，才終于等來的天。

“爺，你把夫人的骨灰盒給了李先生，老爺追究起來……”

南川世爵薄抿：“一個死人怎麼追究？”

……

窗外狂風大雨，不時伴隨著悶雷閃電。

“天上是在開派對嗎？轟轟轟的，吵死啦！”小家伙時不時趴到窗戶上去看，嘟嘟囔囔，很不高興，“再吵吵，寶寶要把雷公雷母打下來！”

保鏢們在暴雨天也盡忠職守地包圍著南川府。

寧風笙攤開一塊剛裁剪好的意大利小牛皮，指腹被邊緣磨出細的紅痕。

打算親手給南川世爵做一雙狼頭皮鞋。

設計的圖紙，再打版定做，手工制——

會比摔壞的那雙更有意義。

那男人，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

盡力把注意力都放在制作鞋上，口卻慌得厲害，心神不寧，針尖刺破手指頭時沒覺得疼，直到珠滴在皮料上，才像被燙到似的回手。

第三天了。

南川世爵杳無音訊。

手機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始終沒有他的電話打進來。

試著給他和莫斯打過電話，關機。

不祥的預讓越來越不安了……

“雨一直下個不停，好煩哦！”南川嶼森左盼右盼，任何車輛從南川府經過，他都會跑到窗前張——

小家伙雖然口里沒問，很顯然也在擔心爸爸。

“司司，爸爸夜不歸宿，都三天沒回來，一定是去找野人了！”小家伙終于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