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禾靜默著站在原地，窩還在鈍痛地發。

視線越過賀徵朝的肩邊，看到一條被高高掛起的紫蕾，是昨天穿著被他過的那條，居然就那麽明晃晃的出現在那裏。

溫知禾耳畔嗡嗡發鳴，額頂湧上暈厥的沖：“把那個取下來還給我。”

“什麽？”

溫知禾指向高，正厲聲：“你掛在上面的，給我取下來。”

昨晚的事像斷了片，但不至于什麽都不記得，很清楚，是賀徵朝掉的，放到盥洗臺裏幫洗幹淨的。

才不會謝他，分明這裏有烘幹機，他還非要掛起來。

“還是的。”賀徵朝靜默片刻說道：“你要怎麽帶回去？”

還問這種話！

溫知禾心裏更加負氣：“用你管？我就算扔進垃圾桶裏，也好過被你掛起來！”

賀徵朝忽地哼笑一聲：“嗯，有長進了，三千元一條的都舍得扔掉了。”

溫知禾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覺，攥了攥手心，也不管那三千元的了，轉就去擰門。

只在這裏睡過一晚，溫知禾哪裏知道房車的構造，這門把也是罕見得很，不是尋常款式，不論怎麽去掰、去推，它都紋不。

落在門窗上的影被更龐大的廓覆蓋，賀徵朝從後抱住，不斷地收束，近乎要將融裏。

“松開我，賀徵朝！”

溫知禾力掙紮著，手臂展不開，反而越來越箍，有些無力，聲音了下來：“快給我開門，你放我走行不行……”

賀徵朝深深吸了口氣，埋在肩窩又嘆：“連抱一下都不肯。”

從重逢到現在，溫知禾基本沒給過他好臉，總是豎起上的倒刺，拒絕他，將他往外推。

他本以為過了這晚，他們的關系會和好如初，但溫知禾告訴他，并不會。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分明該解釋的事都解釋了，該做的承諾也做了。

懷裏的孩漸漸失去力氣沒了抵抗，過了許久，賀徵朝才慢慢松開。

拇指按上指紋鎖，咔噠一聲，房車的門開了。

下一秒，溫知禾像攏不住的霧氣一樣，轉瞬離了他的擁抱。

站在臺階下面，與他隔開一人的距離，沒有急著離開，回頭眺向他。

那張臉寫滿了警惕、不快，以及一些如釋重負，就好像從始至終，他都在做一些強迫的事，令心不佳。

賀徵朝無法否認，某些方面他確實帶了些強制的手段，許多事只要他想做，他便直接去做，不會太顧及外人的看法。

溫知禾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犯他的底線，不乖不聽話，可他即便生氣，也拿沒有任何辦法。

自從走後，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空虛又幹涸，所以他找到，想將極力塞回那裏。

賀徵朝深深地看著，嗓音又和緩了下來：“還在生我氣？”

他總是如此，擺出溫和斯文好好先生的模樣佯裝哄，溫知禾才不吃這套，勻了回氣，平靜反駁：“事實上，我并沒有。”

“我是煩你，你知道嗎？我只是厭煩像以前那樣討好你。”

“你覺得我在生你的氣，會不會是因為我以前裝得太好，太過低聲下氣，太過迎合你？”溫知禾看著他，并非是問話，以自問自答的口吻不疊道，“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在床上被你掌摑被你束縛也能無條件服從你的人；依仗你由你撐腰才能拉到資源拍出電影的野路子；靠著你給的碎金碎銀過活的窮人？”

“我不否認事實是這樣，我也不否認你對我的好，即便有目的。”

“我同樣也帶著目的，所以我會在床上縞的時候說好喜歡你，在你給我花錢的時候說你。”

“你為什麽會認為那就是真實的我。”溫知禾站在風裏，發尾輕揚，拂過直視的雙眼，“分明你對我說的每一句好話，都摻雜欺騙，不是嗎？”

“我不會送你的，這裏沒有觀衆。”

溫知禾挪步，很輕地說了句：“再見。”

走得幹脆，甚至沒換鞋，疾步往下坡走。

賀徵朝本可以攔住，只要他想。

但他并沒有作為。

天氣晴朗，刺眼，賀徵朝站在門口許久，竟覺不到一燥熱。

-

回程的路途，房車由專人開返，賀徵朝沒有下車，就坐在沙發上，靜默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蔥郁雜的山林換為整齊排列有序的樹木，再到高大拔的建築，距離溫知禾所在地越發遙遠。

這沒什麽可惜的，人就在那裏，也跑不到哪裏去。

住在鄉下沒那麽舒坦，數不盡的蟲蚊會竄進室；煩擾的蟬聲會不分晝夜地喧囂；資匱乏難以補給；耽誤工作也稱不上散心。

而他在這裏住了整整四天四夜，為了見到，與解釋，甚至是求婚。不論從自角度出發，還是換位為考慮，賀徵朝都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

但真實地向他剖白，不喜歡他，甚至是厭煩他。

真實的穿著廉價至極的襯衫牛仔，被烈日曬得皮泛紅冒痘，被蚊子咬得上是包，是野的，平庸的，可被替代的孩，無法否認有一吸引人的生命力，難以再現的假意笑容也奢侈可，睡時的不自覺擁抱是溫馨的。

這并不難找，再找一個更聽話的妻子也無可厚非。

沉沒本沒有想象中那麽深厚，他們之間也沒有太深刻的。

賀徵朝頷首抹了把臉，輕哂。

他不知自己在車上坐了多久，窗外的依舊明。

溫知禾下以後由他洗淨的已經幹了，扔進垃圾桶或許是它最好的歸宿。

賀徵朝卻面無表鬼使神差地取下它，疊得方正，放進口袋裏。

他想，自己也許是顧慮到放在外面并不妥當，所以才這麽做。

至于再來找這個小沒良心的……他大抵是不會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