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依舊愣在那裏，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李宿迅速跟賀天來說了幾句，便邁步來到姚珍珠面前：“我這不是回來了，莫怕。”

姚珍珠眨眨眼睛，只覺得心口一陣翻湧，沖直奔腦海，什麽都顧不上了。

第一次主向李宿出手，一頭撲進他懷中。

“殿下，您無事便好。”姚珍珠聲音很低，卻讓李宿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下午的擔心和憂慮，一直堆積在心頭，隨著他的歸來才逐漸消散。

未及失去，才懂珍惜。

姚珍珠此刻才明白，李宿對到底有多重要。

不知從何時起，他跟再不是陌生人，也不再是冷冰冰的太孫和姚良媛。

他們是朋友，是親人，也是這宮裏唯一的依靠。

姚珍珠這一下午輾轉反側，焦慮擔憂，也不過是害怕失去他。

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不過認識三個月，兩個人就仿佛認識經年的至好友一般，在彼此心中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是真的不想失去他。

姚珍珠攥著李宿腰間的白玉帶，把頭埋在他懷中，怎麽都不肯放開。

李宿低頭看著烏黑的發髻，眸子和，若是此刻姚珍珠擡頭，定能看到他滿目的溫與繾綣。

李宿出手，輕輕拍了拍抖的肩膀，回收抱住了纖細的腰肢，把攬在懷中。

“我這不是好好的？”李宿輕聲道，“莫怕，我還有你，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姚珍珠沒說話。

李宿安靜抱了一會兒，便輕輕推開，用手輕輕勾起尖細的下。

姚珍珠被迫擡起頭。

眼睛有些紅，臉蛋也泛起一片紅暈，卻到底沒有哭，只看起來有些沮喪。

李宿低頭，捕捉眼眸。

“珍珠，看著我。”李宿道。

姚珍珠目微閃，最終把那雙靈的眼眸落在李宿眼中。

“我之前承諾過你，”李宿認真說道，“君子一言九鼎，我絕不負你，你且不用如此害怕擔憂。”

姚珍珠眼眸裏漸漸泛起水，吸了吸氣，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弱。

“我不是害怕。”姚珍珠小聲嘀咕，“我也不想這樣的，我自己也煩得很。”

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樂觀開朗的姚珍珠，怎麽這會兒就扭扭，矯膽怯，還不就哭鼻子。

堅決不承認，剛看到李宿的一瞬間，都想哭了。

李宿聽著的話，角微微揚起弧度，沒牡蠣有著難以自抑的喜悅。

“嗯，我知道，珍珠是為我才如此。”李宿哄。

姚珍珠被這麽溫地哄著，臉上更紅，幾乎不敢去看李宿。

見小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李宿見好就收，心極好地牽起的手：“走，咱們先用膳，用過膳再說今日事。”

晚上吃面。

吳魚羊可懂事了，大概也知道今日裏貴人們一定會上火心煩，特地給準備了槐葉冷淘。

槐葉冷淘正是季節。

清清爽爽的槐葉掐尖搟面，煮過涼水，吃的時候拌各種各樣的新鮮面碼，味道清香怡人，很能清熱解膩。

姚珍珠原本以為自己沒什麽胃口銥誮，見今日吳魚羊給準備了七八種面碼，倒也略微有了些興致，每一樣都嘗了嘗，還給李宿配了兩三種面條，讓他細細品。

一頓飯用完，姚珍珠的心終于不在天上飄了。

李宿見冷靜下來，便自然而然牽著的手，一起行至庭院裏賞月。

三月上旬，春暖還寒，風輕雲淡。

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如同火燒一般，映襯的整個盛京火沖天。

落日又大又圓，紅得仿佛鮮，約有些不祥之征。

李宿的聲音隨著晚風，徐徐鑽姚珍珠耳中。

“近來太子行事越發，尤其今日事發突然，就連散出去的探子都不知個中深淺，只約知道今日林軍有所行，本不知是太子已掌握九皇叔通敵賣國之證據。”

李宿微微道來：“等我跟二弟在禮部知曉，九皇叔已經下獄，而碧雲宮也被封，暫且不知端嬪生死。”

姚珍珠微微吸了口冷氣，太子這一手果決狠辣，半點沒有給九皇子留餘地，一出手就要人命。

李宿聽到的氣聲，角泛起冷笑：“貴祖母還說他優寡斷，不肯武，依我看，他可一點都不弱委婉。”

“只要有人阻擋他登基大業，他一概不留，一概不等，無論九皇子和端嬪在其中究竟做過什麽，他都未曾留有餘地。”

“一家兄弟，竟冷致此，毫不顧忌骨親。”

姚珍珠下意識回握他的手，給他無聲的安。

李宿低頭看了看，眼中冰雪稍融，語氣也略有些緩和。

“莫怕，他現在還要用我，暫時不會毓慶宮，只是……”

只是這個暫時，恐怕也不久了。

姚珍珠嘆了口氣：“殿下，實在不行，您就同貴妃娘娘實話實說。”

李宿沒應話。

他很清楚，貴妃娘娘在他上寄托了太多的期，他即便心中的理想同背道而馳，卻也不願讓祖母難。

如此，只能慢慢籌謀。

李宿低聲道：“我會找個合適時機，告訴貴妃娘娘。”

姚珍珠這才安心。

問：“九皇子會死嗎？端嬪娘娘呢？”

李宿擡起頭，目看向天際。

不知從何時起，雲層濃，遮住了天際的星月。

天地之間，一片昏暗。

“太子一開始，就沒想讓他活著，通敵叛國并非一夕之事，無論證據是否造，肯定早就留存。”

“懸崖刺殺一事，他無論如何不好拖延不理，最終還是得有人出來頂罪，以平息宗人府的怒火。”

“通敵叛國本就是死罪，再加上弒父殺君，更是罪加一等，這一次不九皇叔難逃一死，就連端嬪娘娘也無法平安。”

“恐怕，只有十公主能逃出來，往後的日子卻也不好過。”

端嬪娘娘膝下一子一，九皇子已經十八，但十公主卻只十一歲，還是個半大孩子。

李錦昶為了臉面和聲譽，不會趕盡殺絕，但十公主的未來卻也直接斷送。

在那些夢裏，端嬪害死過，冷眼旁觀，就看著孤零零被打死。

姚珍珠不知九皇子是否同端嬪一般，有著不為人知的，此刻亦不會有太多的同和可憐，但卻覺得後背發涼。

亡齒寒，古來名言。

李宿了的手，低聲道：“別想了，此事我不好出手，已派人去皇覺寺，端看貴祖母如何決定。”

在此事中，李宿是那個殺侄的侄，是被害者，他又是晚輩，自不好多言。

現在便看貴妃如何而為。

姚珍珠問：“貴妃娘娘會如何？”

李宿垂下眼眸，淡淡說：“貴祖母大抵會讓我不要管。”

天家無，王敗寇。

端嬪在了不該有的心思時，就應該知道這個下場。

在這一場接連不斷的政治爭鬥中，跟九皇子究竟做過什麽，又在李錦昶背後下了怎樣的手段，誰也不清楚。

但現在，他們輸了。

李宿聲音冰冷，就如同冬日的寒冰，讓人脊背發涼。

“他開始掃清眼前的障礙，一個一個，直到全部跪倒在他腳下，”李宿道，“或許很快，就會到我。”

“我等他來。”

大抵是到李宿心微抑，姚珍珠想了想，很果斷地換了話題。

晃了晃李宿的手，突然說：“殿下，若是以後咱們出了宮，我可以開一間食肆，能賺很多錢。”

李宿微微一頓。

片刻之後他便回過神來，姚珍珠這是以為他心低落，想著法子安他。

李宿垂下眼眸，角微，顯得有些可憐委屈。

“難為你了，以後還要靠你。”

他如此樣子，以前姚珍珠可從未見過。

“殿下，您別難過，父母兒之間的緣分，本就不是理所當然，”姚珍珠思忖片刻又說，“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好，您別擔心，到時候食肆經營起來，肯定能賓客盈門，生意紅火。”

“珍珠要養我嗎？”李宿問。

姚珍珠一瞬鬥志昂揚，熱高漲：“我一定可以養好殿下。”

李宿牽著的手晃了晃，臉上重複笑意：“好，我等著珍珠養。”

被李宿這麽一打岔，姚珍珠心中的擔憂消散大半，也不再如下午那般彷徨。

李宿見眉目舒展，便道：“你啊，就安安穩穩在宮裏住著，他們總不敢直沖毓慶宮。”

姚珍珠道：“那在外面呢，殿下又當如何？”

李宿淡淡笑笑：“即便要捉拿于我，也不會當衆斬殺，他難道還未登基便要殺子？”

姚珍珠另一半心神又有些震。

李宿了的手：“我現在還是太孫，是被皇祖父親立，明面上他不敢如何。就算九皇子，他也不會立即斬殺，總要表演一番才會事。”

姚珍珠嘆了口氣：“唉，這些事早些結束才好。”

李宿低聲道：“快了，我還等珍珠養我。”

姚珍珠未曾想他又提此事，忍不住紅了臉：“嗯，我會努力的。”

兩個人行行走走，不多時便來到後殿的桃樹前。

三月時節，花開正豔。

庭院中唯一的那一棵春桃，正幽幽綻放這春日的明。

白的花瓣掛滿枝頭，翩躚飛舞，飄搖若仙。

桃花淺深，似勻深淺妝。①

李宿緩緩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比那桃花還要豔的子。

姚珍珠微微仰著頭，纖長的脖頸彎出優雅的弧度，那雙純真的眸子中好似有萬種風，讓人怦然心。

這時，一陣微風吹拂，花瓣紛紛揚揚，如雪般飄落。

一朵花瓣打著旋落在姚珍珠的額頭，點在瑩白的眉心。

這一刻，李宿只聽到自己的心強烈地鼓著。

一沖湧上心頭，擾了他的神智。

他微微彎下腰，隔著那一片薄薄的花瓣，在眉心輕輕落下一個吻。

那吻是溫的。

輕輕淺淺，飄搖端方。

那吻也是溫熱的。

濃濃烈烈，炙熱鐘。

姚珍珠眨了下眼睛。

只覺得有一道神魂從額頭灌，直達心底。

神魂震，矜持不再，堅守碎裂。

姚珍珠仰著頭，呆愣愣站在那裏，幾乎回不過神來。

李宿一吻畢，直起腰背，輕輕扶了一把纖細的腰肢。

“還是不想等了。”李宿嘆息地說。

清風來，桃花飛散，春意正濃。

在這個春風和煦的傍晚，李宿親了。

告訴：不想等了。

姚珍珠又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陣熱意上湧，燙紅了白皙的臉頰。

心底裏有個聲音對吶喊，搖的神魂。

也不想再自欺欺人。

可真的能邁出那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