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蹌港碼頭的崇禎君臣，自然是看不到水下發生的事。

他們只看到來長青的船隊舍棄鐵甲艦，氣勢洶洶地朝長興島撲去，本來還為云逍著一把汗。

誰知道海盜的船只莫名其妙地就了十幾艘，然后全都轉帆而逃，這就太離譜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危機算是解除了，不，應該是大獲全勝，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崇禎眉開眼笑，其他員也都興高采烈。

王承恩趁機說道：“陛下，今日我大明鎮國神大展神威，理應勒石記功，昭告天下！”

李標等員紛紛側目。

死太監真是會拍馬屁，下次遇到這樣的事，該由咱們文來。

“準奏！”

“今日之戰，朕要讓萬代子孫銘記，自崇禎九年始，我大明的太，將永不西沉！”

崇聽振聲說道，心中慨萬千。

叔父的大寶貝果真是厲害，等會兒非得上船去，好好琢磨琢磨。

這場神跡般戰爭的觀眾有很多，其中就包括卞玉京和陳圓圓。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卞玉京輕拍欄桿，哼唱著那首千古絕唱，一時心神激。

陳圓圓拍拍口，“這等腥的廝殺場面，卞姐姐哪來的興致唱東坡詞？”

“我一直以為，世間絕無周公瑾這等風流人。”

“今天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或許蘇東坡對周公瑾有過譽之，然而云逍子，卻遠非詩詞能形容十之其一！”

卞玉京遙長興島，悠然神往。

陳圓圓吃吃笑道：“姐姐這次立下大功，何不借此與云逍子討要一夜風流？”

“姐姐已經人老珠黃，能與謫仙相識一場，就已經知足了，哪里還敢有其他奢求？”卞玉京搖頭一笑。

接著看著陳圓圓，語重心長地道：“倒是妹妹，還需多加努力才行。”

陳圓圓無奈苦笑，自己倒是很想努力，可人家不給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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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島上，云逍目睹來長青的船隊開始敗逃，無奈地嘆了一聲。

孫傳庭以為是由于沒能抓住來長青和馬太，國師心有不滿，于是出聲勸道：“海上戰，往往惡戰數日方能見勝負，要想全殲更是艱難。國師運籌帷幄才有今日大勝，大可不必求全責備。”

“來長青，馬太，逃不掉！”云逍搖頭一笑，卻并沒有多做解釋。

抓來長青、馬太以及殘余海盜，還留有后手，他們想要逃可沒那麼容易。

云逍惋惜的是，水面上有鐵甲艦，水下有潛水艇，卻唯獨了空中飛的。

熱氣球自沒有力系統，風向、風力的影響太大，很難用于海上作戰。

前些日子云逍在西山島，跟徐正明琢磨著飛艇的事，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沒辦法，科技、工業水平達不到，有想法本沒用。

云逍也只得讓徐正明，老老實實地研究翔機，先積累經驗，為數十年后，乃至百年之后做準備。

孫傳庭道：“國師，是否派船追擊？”

云逍從石桌上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面的熱氣，抿了一口，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必。”

眾人都十分不解。

云逍放下茶杯，目向海平面，笑道：“讓他們逃，逃得越遠越好，正好需要一些活著的，去替我告訴紅海盜們，以后海面上的事，大明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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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長青來的時候是順風，逃的時候卻是逆風，遠沒有來時那麼容易。

并且人心被擊垮了，隊伍也不好帶了，來長青僅剩下旗艦和十幾艘小船跟著。

“前面是崇明島！”

一片巨大的、灰綠的島嶼廓，正靜靜地橫亙在海天之間。

來長青指著那片島嶼，激地語無倫次：“快！劃過去！

他實在是被鐵甲艦和水下的烏王八形狀的水鬼給嚇著了。

只要能上岸，那些該死的鐵甲船和水鬼就拿他們沒辦法。

鐵甲艦吃水太深，進不了淺灘，水里的水鬼也上不了岸。

這一點來長青很清楚。

崇明島，以沙洲沖積而，周邊水道復雜，蘆葦叢生，是大型海船的天然區。

也正因如此，這里是他唯一的生路。

等上了岸，隨便搶上幾條沙船，也就可以了。

來長青等人棄了大船，改乘舢板快艇，朝著一無際的蘆葦駛去。

船只很快就駛其中，如今想要捉拿他們，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水道越來越窄，兩側是比人還高的蘆葦，隨著風“沙沙”作響，像是有無數鬼魅在低語。

周遭，一片死寂。

與剛才那炮聲震天、喊殺震天的海面相比，這里的安靜，顯得詭異，甚至是不祥。

“有些不對勁！”

來長青頓時警覺，一危機讓他渾的汗都倒豎了起來。

太安靜了。

這里是他過去藏匿、銷贓、躲避府圍剿的老巢之一。

他知道，這片蘆葦里，養著無數靠他吃飯的漁戶、船家。

可現在，連一聲鳥都聽不到。

嘩啦啦！

兩側的蘆葦叢中，突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水聲！

數十艘吃水極淺、形如柳葉的沙船，如同幽靈般從茂的蘆葦中猛地竄出。

船頭尖銳，破開水面，瞬間便從四面八方，將他們的舢板死死圍困在狹窄的水道中央，退路被徹底斷絕。

來長青的瞳孔，在那一刻了針尖。

沙船！

是沙船幫的船！

來長青看到了，在為首的一艘沙船船頭，正站著一個影。

那人穿著一利落的青短打，形悍，目銳利如鷹，正是早已投靠了朝廷，在海運之事上攪風云的沙船幫主沈廷揚。

“來長青，奉國師之命，在這里等候你多時了！”

……

一個多時辰后。

蘆葦的喊殺聲，已隨著夜風飄散，最終歸于沉寂。

沈廷揚立于船頭，來長青的頭顱，就在他后不遠的桅桿上隨風晃。

馬太卻是僥幸得以逃，和兩名護衛駕著小舢板，扎進了蘆葦中的水網。

當他們終于疲力竭地從另一端的水道劃出，重新回到開闊的海面時，一殘月已掛上中天。

馬太環顧四周，無盡的黑暗與冰冷的海水，讓他從心底生出一徹骨的絕，覺被天主拋棄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一名眼尖的護衛突然指著遠喊道：“燈火，那邊有一支船隊！”

馬太猛地抬頭，順著手指的方向去，只見在遙遠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現了一片黑的帆影。

“是李彪子的戰船，咱們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