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鐘聲響起的時候,馬爾代夫才剛剛晚上九點。
為了營造更好的新年氛圍,伯納德·艾爾諾花重金采購了許多煙花,專門讓人用船帶到海灣上燃放。
五六的煙花自海邊升騰而起、直沖云霄,在半空之中炸裂開來,迸發出璀璨奪目的花火,同時又被波粼粼的海邊映,這海天一的景,讓人沉迷其中。
蕭初然看著窗外海邊的煙花,出神的喃喃道:“好久好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煙花了……”
馬嵐一邊掏出手機拍攝,一邊嘮叨著嘆:“誰不說呢,市區燃放這麼多年,我都快忘了煙花是什麼東西了,真好看啊,尤其是離得這麼近,還是在海上放。”
蕭常坤瞳孔映襯著小無數倍的煙花,臉上的褶子都堆疊出了幸福的起伏和曲線,他微笑慨:“小的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放炮,那時候我們家庭條件不錯,有兩個小錢兒,過年的時候我總是把所有歲錢都拿來買各種炮仗,每天都有一大堆孩子追在我后面,有時候給他們一兩顆摔炮和炮,他們就開心的不得了,還一起推舉我當他們的大司令……”
馬嵐不懂他心的懷舊與慨,只是有些譏諷的調侃道:“切,有蕭常乾在,你還能當得了大司令?那大司令不得是你哥的?”
蕭常坤擺擺手,隨口道:“那不是,你不懂,我們倆差著歲數呢,不在一個隊伍里,他在他的隊伍里當大司令,我在我的隊伍里當大司令。”
馬嵐嗑著瓜子,笑著問:“就你哥那個小心思,他們想過要把你的隊伍收編了?”
蕭常坤一拍大:“嘿!你還真別說!他一直惦記著收編我的隊伍,只是我沒答應,為這個還沒挨他揍呢。”
“我就說吧。”馬嵐哼哼道:“蕭常乾那種貨,一看打小就是個孬貨,老惦記著占別人的便宜。”
蕭常坤點點頭,嘆:“他這個人啊,從小就被我媽寵壞了,不管是他的不是他的,他都想要。”
馬嵐好奇道:“哎你說也奇怪啊,人家家里都疼小的,你媽怎麼就對你大哥偏心呢?”
蕭常坤苦笑兩聲,道:“我打小沒我哥聽話,我哥比我聰明,會討我媽喜歡,再說這家里,哪有誰真能一碗水端平的,那邊高一點兒,這邊就低一點兒,也正常。”
馬嵐故意揶揄他:“你哥是打小就孬壞,你是打小就窩囊,你倆倒是互補。”
蕭常坤沒在意的調侃,只是忽然有些嘆的說:“哎,也不知道他們這個年怎麼過的、過的咋樣。”
馬嵐有些生氣:“喲,你現在還惦記著他們呢?真有閑工夫。”
“這話怎麼說的。”蕭常坤甕聲甕氣的嘟囔道:“怎麼說也是親,就算不相往來了,心里多多還是有些惦記的,錢紅艷前段時間還能掙點兒錢,讓你這麼一禍禍,現在怕是也沒什麼收了。”
馬嵐不服氣的說:“那是活該!誰讓凈整那些騙人的玩意兒?我曝那是為社會做貢獻。”
蕭常坤嘆了口氣:“十個網紅九個騙,也不差一個,賺錢了,我媽也能跟著過幾天好日子。”
馬嵐冷哼道:“就?還想過好日子?老天爺磨磨唧唧到現在還不收,已經是便宜了!老東西早就該死!你爸走的時候就該把也捎帶著一起弄走得了!”
蕭常坤有些慍怒,漲紅著臉說:“我媽年歲也大了,還能有幾天可活啊?你就不能留點口德?”
蕭初然此刻心里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不自覺的想起葉辰的媽媽安蹊,那可是許多華人為出書立傳的杰出,再看自己的媽媽,雖說自己并不嫌棄,可自從在得知葉辰真實份之后,自己總是控制不住要進行比較。
無法名狀的恥,讓蕭初然覺眼瞼發燙,看向馬嵐,不由得嘆息:“媽,差不多行了,咱們跟大伯他們分家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有什麼仇讓你恨這樣啊,大過年的還要咒人家死?”
馬嵐不知兒此時的狀態與以往有所不同,還以為只是例行的嘮叨自己兩句、沒有任何攻擊力,于是便不屑的冷聲說道:“我咒死怎麼了?我告訴你,我沒親手打死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就已經算是十足的好人了!但凡換個手黑的,你早都不知道死多回了,說不定某一期的今日說法,講的就是遇害的故事!”
;說完,又冷笑著譏諷道:“我說句心里話,蕭家也就你爺爺算是個好人,早幾年我還埋怨他把好婿塞給你,現在看,他應該也是為了你好,不然咱們日子也不能過的這麼紅火,按理說他應該多活幾年、換你早點死了算了!哎!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馬嵐素來逞口舌之快,肆無忌憚的宣泄,會給帶來強烈的快,這麼多年,在外了欺負,基本全靠在家宣泄來彌補緒。
有時,也會產生那種故意與人對著干的心態。
就比如現在,其實不過就是隨口諷刺挖苦兩句蕭老太太,但蕭常坤和蕭初然都有點指責的味道,心里就難免火大,所以就有了一種:“哎喲,我罵那老不死的兩句過過癮,你們倆竟然還敢跟我唱反調,那我還就偏要往死里罵!”
這種緒一上頭,說話便如機關槍一樣,不停的宣泄:“媽的,老東西這些年可沒欺負我,我也是那個老不死的給我砸斷的,哪天要是真死了,我肯定要買兩萬塊錢鞭炮好好慶祝慶祝!就算是城區放鞭炮我也要放!抓我進看守所關幾天我也要放!我就是要讓那老不死的死了都不得安寧!”
一向溫順的蕭初然忽然站起來,猛的一拍桌子,口道:“夠了!!!”
這突然而來的舉,不但把蕭常坤和馬嵐嚇了一跳,也把周圍不客人嚇了一跳。
蕭初然緒失控,不顧周圍人詫異的眼,起便快步走了出去。
葉辰見此,趕邁步跟上,只聽馬嵐在后面:“這孩子,胳膊肘凈往外拐,一點都不向著我……”
蕭初然奪門而出的那一刻,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個不停。
葉辰追上來,見淚流滿面的樣子,趕關切的問:“老婆,怎麼了?”
蕭初然搖搖頭,倔強的說:“沒事,我沒事……”
葉辰察覺到不對,連忙問:“怎麼哭了啊?媽這個人就這樣,說實話我都習慣了,你這麼多年應該更早習慣啊。”
蕭初然控制不住,有些緒崩潰的哭著說:“我就是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啊!我只是希讓進步一點、變好一點、不要一直那麼破罐子破摔,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啊?!”
“從小到大,快三十年了,一直都是這樣!這麼多年、吃過那麼多的虧,但從來沒有真正吸取過經驗教訓!”
“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改過自己的病和問題!永遠是責怪別人、永遠是別人對不起!”
“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唯一從上看到的進步是什麼嗎?”
葉辰尷尬的搖搖頭,問:“是什麼?”
蕭初然哭著大吼說:“是對你的態度!這麼多年,唯一進步的事,就是對你的態度變好了,其他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改變和進步!”
葉辰寬道:“就算只看到這一點進步,起碼也算是進步了嘛!那你就不能全盤否定這麼多年沒有任何進步,對不對?”
蕭初然一下子泣不聲,哽咽道:“是……是有了這一點點的進步……可是……可是我知道,這本不是在變好!是你在變好啊!”
說著,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著葉辰,淚水止不住的流,哽咽道:“是你的能力越來越強、是你的人脈越來越廣、是你賺的錢越來越多,所以才一口一個好婿的你,再也不敢向以前那樣不就嘲諷你、辱罵你!歸結底,還是那個,是那個亙古不變的啊!!!”
這一刻,蕭初然的緒徹底崩潰,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臂彎,哭的渾抖。
葉辰不懂,總覺得蕭初然不該這麼敏,人都說虱子多了不,自己被馬嵐咬了五六年,就已經咬的完全免疫了,蕭初然與一起生活三十年,為什麼會忽然失去理智,所以他推測,蕭初然的狀態明顯有問題,忽然間的失控,似乎不全與馬嵐有關。
可是究竟還有什麼原因,他也想不明白。
生活中有些事就是這樣,它就像是一道殘缺了關鍵條件的數學題,你知道不對勁,但又算不出究竟哪里不對,猜不出正確的解題方式和答案。
蕭初然的痛苦,是多方疊加的,有多年積攢的抑、也有無法明說的苦楚,甚至還有無傾訴的痛苦。
想到再有一個月,自己就要從葉辰的世界里消失,心里便更加痛苦。
在這一刻,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