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的意識在混沌的黑暗中沉浮，忽然，一微弱的線刺破黑暗，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只看到一張蒼白得近乎明的臉孔懸在上方，模糊的廓勾勒出他無比悉的線條——是喬念。

是……救了他？

這個念頭如同投死水的石子，在蕭衡混的思緒中激起微瀾。

為什麼要救他？

他們不是仇人嗎？

他甚至，還刺傷了……

蕭衡那雙眼眸里充滿了迷茫和掙扎，他試圖聚焦，想看清眼底的緒，想質問，想確認……但無邊的黑暗如同水般再次洶涌而至，輕易地卷走了他剛聚起的一清明，將他重新拖回無意識的深淵。

喬念看著蕭衡眼皮幾下，最終又歸于沉寂，長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影。

輕輕嘆了口氣，這才直起，目下意識地掃向沈越方才站立的方向。

那里，空空如也。

他何時離開的？

喬念心頭掠過一極其復雜的緒，有對過往誼的惋惜，也有對他執念的無奈，最終都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消散在寂靜的空氣里。

“念念！”楚知熠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響起。

他一直守在幾步之外，此刻快步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喬念微微搖晃的。

目掃過包扎著的手腕，又落在毫無的臉上和額上未干的汗跡，眉頭擰了結，“你的臉太難看了！得趕回去休息！”

喬念借著他的力道站穩，勉強扯出一個安的笑容，“我沒事，只是有點力。坐一會兒，緩緩就好。”

可這聲音里卻帶著明顯的沙啞和疲憊。

楚知熠看著強撐的樣子，心疼不已：“你一夜未眠，連番施針耗費了太多氣，必須立刻回醫館要休息，這里……”

“我不能走。”喬念打斷他，語氣輕卻帶著堅決。

看向蕭衡，眼神復雜，“蝕骨纏雖然解了，但他之前毒發數次，對基損傷極大，此刻氣兩虛，正是最兇險的時候。我必須留下來照看，以防萬一。”

楚知熠知道的固執，可他實在擔心，眼神不自覺便沉了下來。

見狀，喬念卻是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這里還有影衛守著，更何況，沈越……”提到這個名字時，聲音低了幾分，“他明白自己已經輸了，以他的驕傲，不會再來自取其辱。”

喬念的目轉向楚知熠，帶著一懇求：“我現在更擔心的是凝霜，你幫我去找找。將平安帶回來。我……實在分不出心神了。”

楚知熠看著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懇求，拒絕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他眉頭依舊鎖，銳利的目掃視著喬念周，忽然問道：“你上，‘那些’東西可都帶著？”

他指的是毒針之類的東西。

喬念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他的擔憂，手探腰間一個不起眼的暗袋，輕輕按了按，點頭道：“都帶著，放心。”

楚知熠這才稍稍放心，但鎖的眉頭并未舒展。

他又深深看了喬念一眼，可最終，也只從齒里出一聲短促的嘆息，什麼也沒再說，猛地一轉，迅速消失在門外昏暗的走廊盡頭。

室重新恢復了寂靜，只有蕭衡微弱而漸趨平穩的呼吸聲。

喬念在床邊的圓凳上緩緩坐下，靠在冰冷的床柱上，閉上眼睛。

極度的疲憊如同沉重的山巒下來，就這麼靠著床頭，不知不覺，竟是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衡濃的睫劇烈，眼皮掙扎著，緩緩掀開。

長時間的昏迷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花了好一會兒才聚焦。

映眼簾的，是悉的帳頂，然后，他微微側頭，便看到了靠在床柱邊，似乎陷淺眠的喬念。

歪著頭，幾縷汗的碎發在潔的額角和臉頰，長長的睫在眼瞼下投下濃的影，臉依舊蒼白，即使在睡夢中也微蹙著眉，著一濃重的疲憊。

真的……是……

這個認知讓蕭衡的心湖驟然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漣漪，酸、迷茫、還有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忘記了的虛弱和疼痛，右手微微抬起，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沖，想要去那張近在咫尺，蒼白卻讓他到莫名心安的睡。

然而，手臂剛剛抬起寸許，一強的束縛便清晰地傳來，阻止了他的作。

蕭衡瞳孔猛地一，徹底清醒！

他驚愕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手腕，竟被堅韌的牛筋繩牢牢地捆縛在床欄上！

繩索捆得很專業，既不會勒傷脈，卻又讓他無法掙。

一被囚的怒意和冰冷的寒意瞬間竄上脊背！

“呃！”他嚨里發出一聲抑的悶哼，掙扎的作驚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喬念。

喬念幾乎是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見著蕭衡醒了，竟還在掙扎，上那片刻的脆弱和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冷靜，如同出鞘的利刃，直直向蕭衡。

微微繃，一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間。

“別！”的聲音帶著剛醒的低啞，卻異常清晰冷冽，如同碎冰相擊，“蕭衡，我，我知道如今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仇人，但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別，等我治好了你，你就什麼都能想起來了！”

蕭衡的作頓住，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里面翻涌著震驚、憤怒，還有更深的迷茫。

喬念迎著他目，沒有毫退，語氣沉緩而堅定：“你顱還有淤，蝕骨纏刺激，已然患，之前沈越又趁你虛弱之時，混了你的記憶，所以你才會覺得我是你的仇人，捆住你，是為安全計，畢竟你上回已經不管不顧刺了我一刀，你也不必著急，待我為你化去顱中淤，自會為你解開。”

蕭衡眼中的憤怒和冰冷，在喬念沉靜而坦然的注視下，終于漸漸沉淀下來，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復雜。

他看著喬念蒼白卻堅定的臉，看著眼底深的那份認真，那名為理智的弦，似乎在拉扯著他混的記憶和。

良久他抿的薄終于微微翕，嚨里發出一聲極其沙啞、仿佛砂紙般的聲音，帶著一種試探般的、久遠的親昵，輕輕喚道：“念……念？”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驟然在喬念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