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今晚哄我睡覺好嗎？”……

76.

秋天的溫德米爾湖, 靜謐治愈，拂面而來的風裏夾雜著些青草氣息，涼爽清新。

周景儀眺遠方, 深深吸進一口氣, 故作輕松地開口：“好久沒來, 這裏比從前漂亮許多。”

謝津渡依舊不知該如何與相, 心裏想退，睫著似驚的蝴蝶。

周景儀沒給他逃跑的機會，主牽著他到椅子裏坐下。

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幾道醜陋的疤痕，想到這些是什麽, 心口便一陣尖銳的刺痛。

有人搬了把椅子給，周景儀整理好擺坐下。

說實話, 心裏也很忐忑。

雖然從小到大都很會哄人開心，但這次和謝津渡鬧得太僵了, 尤其是他現在還病這樣。

來都來了, 總得哄哄, 看向他, 用略帶撒的口吻說：“謝津渡, 你悄悄躲到這裏來, 讓我一個人在北城想你, 你真可惡。”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

周景儀拍了拍他的手背, 莞爾：“好啦，我原諒你, 不生你的氣了。”

兩人在湖邊靜坐一會兒, 負責照顧他的米歇爾送來了下午茶——

致的餐碟裏放著一塊抹茶蛋糕、一杯熱牛還有一份切好的水果，米歇爾還給周景儀泡了杯咖啡。

謝津渡只吃了一小口蛋糕，便放下了叉子。

周景儀見狀, 輕輕皺起了眉：“你就只吃這麽一點嗎？”難怪他瘦了這麽多，不吃東西怎麽能好？

“我中午有吃，現在不。”

一旁的米歇爾看不下去說：“您中午也只吃了兩口，怎麽能不？”

周景儀朝謝津渡眨眨眼，彎起角，甜甜地說：“謝津渡，要是我哄你，你會不會多吃的一點兒？”

謝津渡有些寵若驚地看著，半晌，他點點頭。

周景儀端起餐碟，挖了一小勺蛋糕送到他邊，謝津渡張，將勺子裏的蛋糕吃掉。

米歇爾自覺退回到後面的小樓裏，留下夫妻二人在湖邊繼續吹風。

謝津渡吃東西的樣子本就好看，這會兒病著，比從前更斯文，輕輕咀嚼幾下，結滾著咽下去。

周景儀等他吃完，又挑了一勺油遞過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吃藥，那些藥讓他味覺退化，蛋糕吃在裏像是蠟燭，可是他舍不得辜負的好意。

周景儀見他願意吃，一勺接著一勺往他裏喂。

蛋糕吃完了，謝津渡覺胃裏不舒服，他已經很久沒有一口氣吃下這麽多東西了，有了反應，惡心想吐。

他笑了笑說：“月月，能麻煩你幫我倒杯水嗎？我有些，不想喝牛。”

“好啊。”周景儀不疑有他，立即放下勺子起去了屋裏。

走到門口，正巧遇上艾米，周景儀不放心謝津渡一個人在外面待著，忙用英語和說:“米歇爾，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拿杯水？”

米歇爾笑著答應。

周景儀沒在小樓裏停留，一路小跑回來。

快到湖邊時，看謝津渡側抱著垃圾桶在劇烈嘔吐，背彎的像弓。

剛剛吃進去的那一小塊蛋糕，幾乎全部吐掉了。

立刻明白過來，謝津渡想要喝水是假，故意支開是真。

頭頂刺眼，站在那裏，眼窩熱，連呼吸都難。

的關心，竟無意間了他的負擔。

恰在此時，謝津渡擡頭，兩人的視線在虛空中對上——

周景儀眼睛裏溢滿淚水，似下閃爍著的水晶。

謝津渡沒想到會這麽快回來，抿了抿，耷拉著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不地定在那裏。

風把他的短發吹散了，周景儀看到他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珠，應該很不舒服吧。

謝津渡眼中滿是恐慌，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又騙了……

周景儀快步走過來。

謝津渡以為要生氣，或者像從前那樣和他吵架，誰知，只是接過垃圾桶，拍了拍他的後背。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良久。

他了張紙巾，幹淨角的嘔吐，想解釋，周景儀率先開口：“你剛剛支開我，是因為想吐？”

謝津渡手上作停滯，認命地點點頭。

垂眸，有些哽咽：“你不舒服，剛剛為什麽還勉強自己吃蛋糕？”

“我……”他不知該作何解釋，他好像喪失了讓高興的能力。

“你是在怕我不高興嗎？”周景儀看向他，眼睛裏噙著淚，薄。

“嗯。”他低下頭，不敢再看。

眼淚從眼眶裏溢出，周景儀深吸進一口氣，背過抹眼淚。

整理好緒後，抱住了他：“謝津渡，你不用管我高不高興，也不用迎合我，你不舒服就說不舒服。”

“可你難得過來，也許明天就走了。”他聲音很低，“我不想你再因為我不高興……”

周景儀打斷他，拔高了聲音：“誰說我要走的？我會一直留在這裏，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到時候……”

等他好，他還會好嗎？他對自己沒信心，要是他能好，怎麽到現在還這樣？

“月月，你別留在這裏，求你……”

“為什麽？”

“我不想你看見這麽糟糕的我。”

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淚如雨下：“沒有關系的謝津渡，你只是暫時生病……你會好起來的，你不糟糕，你在我心裏很好很好……反正，我就是喜歡你……”

他看著，眼中淚意湧。

米歇爾過來送水，沒有打擾二人，悄無聲息地走了。

周景儀拿起玻璃杯，握住他的手，將杯子遞到他邊：“先漱漱口吧，剛剛吐過還難嗎？”

謝津渡漱過口，一把摟住的腰，玻璃杯從手中墜落，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像孩子一樣在他頭頂了：“你要是想，我可以繼續做你的藥。”

謝津渡漸漸平靜下來，哽塞著說：“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知道。”翕著瓣，抱住他。

“你不該喜歡我，我比你想象的還要糟糕。你第一次來倫敦的時候，我故意找人打了我，在你面前裝可憐。”

“傻子，那不疼嗎？”

“你的第一個舞伴，是我使壞走的，我故意和舞蹈老師說了他的壞話。”

“我那時候猜到了，那個小帥哥可惜的。”

“你五年級時收過一封書，送書的男生被我告發了，因為你說他長得帥。”

“嫉妒心真強，算了，原諒你。”

“你初二時和隔壁男生要好，我特地撕了他的暑假作業。”

忽然笑起來：“那你可真是個壞蛋，我也打破了他腦袋。”

“月月……”他頓了頓繼續說，“我這麽壞，你還是不要留在這裏了。”

了他的耳朵：“不行，你管不了我，你這麽壞，我要報仇的。”

“我可能一直都是個怪……”

“那也是我喜歡的怪。”

“我不完。”他又說，“我可能還會鎖你，跟蹤你，限制你的自由。”

“你現在可打不過我，我家有保鏢，你試試看到底誰鎖誰。”

“我……”

周景儀擡手捂住了他的，截斷了他後面的話。

“我知道你有一堆缺點，我更知道你有多好，一年級你的零花錢都給我買了吃的，二年級你手破了還替我抄語文作業，三年級我英語單詞背不上來，是你陪我一起挨罵，五年級你冒著生命危險救我……”

說了很多很多，像在進行一場娓娓道來的告白。

謝津渡張了張，他只知道自己有多不好。

周景儀嘆了口氣，繼續說——

“你沒騙我來倫敦前，我希你能主來找我，假懷孕結婚的時候，我很高興，你鎖我的仇我都報了，當然，你裝定位這件事很差勁，但是William那個傻子生著病還要來哄我，抵消了這部分差勁。

你看，你還是我最喜歡的人。”

謝津渡沒想到會這樣說，一時百集。

他們在湖邊曬了一下午太，又乘坐小船在湖面上吹了會兒風。

一切平靜下來，仿佛回到了從前。

傍晚時分，他們回到小樓裏，米歇爾做好了晚飯。

謝津渡略有了些胃口，吃了小塊牛，沒再吐。

晚飯後，謝津渡吃過藥，上了二樓。

周景儀跟上來，探出腦袋問：“謝津渡，我來幫你洗澡吧？”

他想拒絕，卻先他一步去了浴室放水。

的手像春天的風一樣，謝津渡覺得那碎一片片的靈魂正被熨帖地收拾整齊。

浴室裏開著暖風，他坐在水裏，拿巾輕地洗他的後背。

長時間的病痛折磨之下，他後背漂亮的不見了，只剩下皮包骨。

手到他的後背，周景儀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沒有發出聲音，男人卻輕聲詢問：“哭了？”

“才沒有。”吸了吸鼻子，死活不認。

等他穿好服，忽然問他：“謝津渡，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覺嗎？”

“我……”他在吃藥，本能地想拒絕。

周景儀卻抱著他的胳膊撒：“我失眠睡不著，你能哄我嗎？”

“最近又失眠了？”

“嗯，一想到你病著我就睡不著。”握住他的手，靠進他懷裏，“今晚哄我睡覺好嗎？”

“好。”

周景儀說讓謝津渡哄睡，實際卻是在哄他。

輕拍著他的後背，給他講了好幾個笑話。

他真的被哄睡著了，只是，夜半他在噩夢中驚醒過來。

心髒開始劇烈地疼痛，耳朵裏灌滿各種嘈雜的聲音，鳴笛聲、談話聲、慟哭聲……

病痛沒有放過他，他本沒好。

他不敢，生怕吵醒。

那些穿心而過的痛苦消失後，他艱難回到現實。

鼻尖嗅到上甜的香氣，他一陣戰栗。

現在的他，本就配不上。他會拖累，他不該拖累。月月是因為他病著，才心來這裏的……

月月值得更好的，不必是他。

他爬起來，去了浴室。

謝津渡起來後不久，周景儀也醒了。

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習慣。

很快，發現被窩裏的另一個人不見了。

“謝津渡？”朝外喊了一聲，無人應答。

約約地，聽到了自來水的聲音。

仔細辨別，聲音來自浴室，謝津渡怎麽這時候洗澡？好奇怪。

周景儀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幹脆下床去浴室門找人，霎時間，濃重的腥味撲面而來……

出事了！心驚跳，沖進去，拍亮燈，一下捂住了——

謝津渡泡在浴缸裏，地上掉落著一把水果刀，池水已經被鮮染紅。

“米歇爾！”沖外面大喊，“米歇爾，快上來！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