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瞬間安靜了一下。

翻譯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理。

島國這方的導演皺了皺眉，但沒立刻出聲。

黛握著劇本的手指微微收，指節泛白。

能到周圍投來的或同或看戲的目。

異國他鄉，語言隔閡，文化差異，以及深固的某種優越，構了無形的圍欄。

就在準備開口，用外語禮貌而堅定地回應時，一個清冷的聲音比更快響起。

“高橋桑，” 宋語禾放下劇本，微微后靠，目平靜地看向高橋潤，用的是清晰而標準的當地語言，“劇本設定這位角是剛來島國不久的華國設計師，此刻獨，用母語表達，符合人邏輯和劇需要。”

“導演和編劇這樣安排，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如果高橋桑覺得聽中文費勁，” 角勾起一極淡又沒什麼溫度的弧度，“或許可以提前做做功課，或者，安靜地看劇本？”

高橋潤顯然沒料到宋語禾會直接為黛出頭，而且言辭如此不客氣。

他臉一僵，在宋語禾如今炙手可熱的國際咖位和背后投資方的分量面前，他只能悻悻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圍讀得以繼續。

黛看向宋語禾，眼神復雜。

宋語禾卻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劇本，側臉線條冷。

這份在異國他鄉突如其來的來自“仇敵”的解圍，非但沒有讓黛到輕松，反而在心頭上了一塊更沉的石頭。

化敵為友，做不到。

好像恨，也有點恨不起來了。

真正艱苦的考驗在實拍階段。

一場重要的夜戲，在島國繁華的街頭拍攝。

劇是黛飾演的設計師在瓢潑大雨中，因工作理念沖突與松本田二飾演的建筑師激烈爭執后，傷心跑開。

需要黛在擁的人和冰冷的雨水中，演繹出崩潰、委屈、倔強織的復雜緒。

人工降雨冰冷刺骨。

反復的奔跑、摔倒、緒發，消耗著黛巨大的力。

而飾演建筑師、追出來試圖解釋的松本田二，在表演一個抓住黛手臂、試圖挽留的關鍵鏡頭時，出現了問題。

“Cut！”

導演不滿意地喊停，“松本君，你的眼神還不夠！那種焦急、心疼，還有看到淋雨時的心痛！再來！”

松本潤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再次開拍，他沖過來抓住黛的手臂，力道比前幾次都大。

黛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手臂傳來清晰的痛。

強忍著，繼續投緒。

“不對！緒還是不對！松本君，你要更投！把當你最重要的人！” 導演再次喊停。

如此反復了四五條。

每一次NG，松本田二抓住黛手臂的力道似乎都在無意識地加重。

黛的手臂已經被得發紅，冷的戲服在上，寒冷和疲憊讓都有些發白，微微發抖，但眼神依舊倔強。

又一次NG后，松本田二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低聲用當地語言抱怨了一句：“真是麻煩……覺總是差一點。”

這句抱怨清晰地傳了離得不遠的黛耳中。

疲憊、的不適和對方言語中那點輕視，讓黛十分煩躁。

心里堵得慌。

比誰都清楚，對方演員不是不會演，而是故意刁難。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是來自華國的演員。

這是早就存在于娛樂圈的職場地域打。

就在導演皺著眉頭準備再次喊“Action”時，一個影徑直走到了導演監視旁。

是宋語禾。

已經換下了戲服，裹著厚實的羽絨服，顯然是今天的戲份已經拍完，但并未離開。

“導演，” 宋語禾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了雨聲和現場的嘈雜，“松本君的狀態似乎需要調整一下。小姐已經很疲憊了，而且，”

目掃過黛明顯不適的手臂和蒼白的臉，語氣平淡卻帶著力，“反復的、不必要的肢接和拉扯，對演員的和神都是消耗。”

“這場戲的重點是兩人眼神和緒的鋒，而不是抓得多用力。”

“我想，讓兩位演員休息十分鐘，調整一下狀態，或許比這樣反復無效的拍攝更有效率。”

的話有理有據，點明了問題核心，更關鍵的是，此刻的份和影響力，讓導演不得不重視。

導演看了看渾、狀態明顯不佳的黛，又看了看臉也不太好的松本田二，終于點了點頭：“好吧，休息十分鐘！演員補妝，保暖！”

場務立刻拿著大巾和熱飲沖上來裹住黛。

黛裹巾，汲取著那一點微薄的暖意，還在不控制地發抖。

抬起頭，隔著人群看向宋語禾的方向。

宋語禾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的映亮了沒什麼表的臉。

似乎應到黛的目，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再次在空中匯。

這一次，黛沒有移開。

的眼神里有疲憊，有狼狽，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探究。

宋語禾只是極淡地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說：別誤會，我只是不想看拍攝進度被拖累，更不想看一個華人演員在異國片場被磨得失去彩——那丟的是所有華人演員的臉。

很快收回目，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了幾下，似乎在回復信息。

黛眼尖地瞥見，那鎖屏界面上，似乎閃過一個未接來電的提示，備注的名字只有一個字，但那個字的廓，像極了……“談”。

是談溪云找宋語禾了嗎？

上次談溪云告訴，他要利用宋語禾對付傅聞州，同時宋語禾也想利用他回到娛，宋語禾是因為這個，才特別關照的嗎？

艱難地拍攝了一天，回到酒店，黛泡在滾燙的浴缸里許久，才驅散了些許寒意和疲憊。

皮被泡得泛紅，談溪云打來電話，問第一天的拍攝怎麼樣，違心地說了句“很好”。

裹著厚實的浴袍走出浴室，黛正拿起吹風機準備吹干頭發，門鈴響了。

作一頓。

這個時間，會是誰？

景雯有事會先打電話。

走到門后，過貓眼看去。

門外站著宋語禾。

宋語禾臉上的妝容卸了，出左眼下方靠近顴骨位置的疤痕。

它如今被一朵妖異暗紅的彼岸花刺青覆蓋。

藤蔓般的線條蜿蜒，既遮住了舊痕，又平添幾分神與危險的氣息。

黛眼神微凝，沒有猶豫，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