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炎夏

或許是到的驚嚇太過猛烈，桑暮好半天沒消化掉邢舟的意思。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邢舟已經彎腰蹲在了地上。那條剛剛還在吼的黃狗此刻安安靜靜坐在地上，舌頭呼哧呼哧吐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玻璃球似的。

邢舟的手掌薅到它的狗頭上，胡地了幾下，“八仔，你這見了姑娘就往上撲的病什麽時候能改，當著這麽多人面就耍流氓啊。”

也不知道這只被做八仔的大黃狗聽懂了沒，只見它前面一條擡起來放在邢舟膝蓋上，然後大嗓門兒地汪了一聲。

邢舟低低笑了笑，手掌移到八仔的下，又毫不客氣地抓了兩下。

桑暮就站在邢舟後，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這時，旁邊大槐樹下傳來道蒼老的嗓音，“小邢，我可好幾天沒見你了，你小子又上哪兒野去了？”

循聲看去，是個頭發已經花白的爺爺，拄著拐，看起來神倒是好。

“我能上哪兒去。”邢舟笑著站起來，順手拍了拍八仔的腦袋，“回家陪了爸媽幾天。”

“只是陪了爸媽幾天？我怎麽看著不像。”坐在一旁穿花短袖的饒有深意地看了眼桑暮，眼睛笑起來瞇兩道彎彎的。

邢舟順著大嬸的目往後看了看，就見桑暮乖乖地站在原地，沒有樹蔭的遮擋，晃的幾乎睜不開眼，眉都揪在一起。

今天穿著件的短袖上和白百褶，烏黑的頭發自然披落在雙肩，看起來濃又。莫名的，邢舟想起被水淋的水桃，還是剝了皮的。

顯然，并沒有意識到這群老人對他們的打趣，只是有些拘謹，放松不下來。

邢舟沒多說什麽，手揮了下，“先走了。”

他扭頭沖桑暮道：“別愣著了，你不還要上班嗎。”

被這一提醒，桑暮才發覺自己在這裏耽擱了不時間。小跑著趕了幾步，路過大槐樹下時，禮貌地朝笑盈盈看著的老人們笑了笑。

邢舟的步子不快，像是故意等桑暮追上他似的。

兩個人沒什麽話講，桑暮有意識地離著他後面幾步，不并肩倒也不尷尬。

默默沿著馬路牙子往地鐵站的走的時候，桑暮發現自己和邢舟是一個方向，走在後面，視野裏不可避免的有邢舟。

突然就想起方才他靠自己極近時那句話。

[沒怎麽，就是看見漂亮姑娘興了。]

臉上後知後覺充一般，剛剛那不經意的一攬，的額頭好像到他結實的。

那按在肩後的手掌是真的大，五指可以攏住整塊肩胛，好像使點力氣就能輕易碎一般，格實在比健碩得多。

若是一周後邢舟真的翻臉不認人，請搬家那不和彈玻璃球一樣簡單。

愁于這件事的轉圜上，還是突如其來的道嗓音把拉了回來。

“邢舟。”

尾音落下來的瞬間，桑暮看到前面不遠停了輛車，就在邢舟邊。車窗降下，裏面的駕駛座上是個人。

很明豔的長相，一頭卷□□亮的。紅，偏生又有清冷的氣質，極有韻味。

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支著車窗，“還好我眼尖，老遠就看到你了。”

“紀禾？”邢舟轉朝走了過來，停在車門邊，“你怎麽上這兒了。”

做紀禾的人彎了，“今天不是限號嗎，我想著你那車也開不了，正好就走秀春路看看能不能遇到你，遇到就捎你一程唄。”

“這麽夠意思，還跑江槐來給我行善。”邢舟輕笑了聲，“難為你這大忙人了。”

“得了吧邢哥，我哪兒比得上你。”打趣的稱呼，開玩笑的意味更多，拍了拍方向盤，“站那兒做什麽，還不快點上車。”

他們說話間，桑暮已經走到了車停靠的位置。有意識地繞了下，避開兩人說話的空間，只是眼神還是不經意和邢舟撞上。

不過他應該沒有要同桑暮打招呼的意思，眼神隨意掠過，沒有半分停留。

也就幾步的距離，桑暮和邢舟錯而過。

接著，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

地鐵站近在咫尺，桑暮坐了扶梯下去，後的一切都不再看到。

紀禾，好悉的名字。

可這張臉，卻是桑暮在邢舟邊看到的新面孔。

更別提過去的一個月，他邊來往的不同人。

最初汪曼雲提醒遠離邢舟的時候，桑暮還納悶兒，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能讓親媽斬釘截鐵地說出混賬這樣的形容，委實匪夷所思。

到了現在，桑暮約有些明白了汪曼雲的用意。

這人，就是一喜歡拈花惹草的混不吝。

得離他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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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桑暮過得算是安穩。除了工作依舊焦頭爛額，至邢舟沒再對威利，也算是給了幾天安生。

然而日子總是有不順當的時候，比如朱長柯就不打算放過。

在桑暮不知道第幾次被去辦公室談話的時候，就連隔壁工位的葉檸，都向投去了同的目。

朱長柯絕對算不上那種鼓勵式的領導，怪氣倒是高居榜首。

也不知道今天了哪條神經，從大清早來了就開始挑三揀次，尤其是對桑暮這樣的實習生，連個好臉都沒有。

桑暮熬了大半夜寫出來的推文稿被貶得一文不值，不走心不創新，挑不出好來。

不過朱長柯仍舊有給自己塑造良師人設的本領，審判結束，他還能拍拍桑暮的肩膀語重心長來一句，“應屆畢業生就是要能吃苦，這點批評都不住，還怎麽長。”

因為這句話，桑暮連著好幾天下班打卡時間都沒準點過。

目前組裏的這個活關乎的轉正考核，不得不上心。

可巨大的工作力終究是帶給不愁緒，就連在地鐵上的時間都在看歷年的活策劃案。有老同事開解理朱長柯，職位不大還總喜歡擺架子。

桑暮很想把這些話聽進去，可是無解，誰讓這人會是轉正答辯的評分人之一。

工作日忙著趕ddl，補齊生活用品的時間就只能放在周末。

江槐小區附近有個大型的連鎖超市，算起來，這還是住到這裏以來第一次來這兒。

超市面積很大，分好幾個區域，到是試吃的攤位還有新品上市的宣傳擺件。

桑暮沒什麽心游逛，只想迅速地找到指定區域，然後立刻結賬走人。

所以當在這裏看到認識的人時，是沒有上前寒暄的打算的，更別提這人是邢舟。

冷凍櫃前，他正在和一個人挑選新鮮牛。人穿著高跟鞋，開衩的包勾勒出姣好的形，漂亮的很是惹眼。

邢舟偏頭同說著什麽，商量好後，手選擇了人手裏的那份。

桑暮認得，紀禾。

不多時，又來了位人。

彭焰懷中抱著些東西，一窩蜂全部丟進推車裏。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笑得前仰後合，就連搭住邢舟肩膀的手都一一的。

與他同行的還有三個人，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外加對。

一群人熱熱鬧鬧，看上去很是親昵。

桑暮轉離開生鮮區，帶著自己推車孤零零的一箱牛。

心不在焉，腦子裏都是朱長柯的喋喋不休，讓人心煩。

本想著最後再拿瓶洗發水就去結賬的，然而一扭頭，卻看見邢舟正站在不遠看著。

今兒彭焰生日，邢舟是打算和他們在家吃火鍋的。

彭焰剛搬了新房子，屋裏要什麽沒什麽。有人提議找個火鍋店解決，他還不樂意，非說什麽這火鍋就是要在家裏涮才有味兒。

沒辦法，只能問邢舟借了個地盤兒。

在這裏看到桑暮純屬意料之外。

說起來，這段時間也是邪門兒，上的次數越來越。好幾次邢舟已經洗完澡出來了，才約聽到隔壁關門的靜，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桑暮晃神的瞬間，邢舟已經走到了前。

“見你一次還不容易，躲我？”

他臉上的緒極淡，口吻又像是在調侃，一時辨不出是嘆還是嘲諷。

幾秒的沉默，桑暮應聲，“沒有。”

最近是真沒刻意避著他，頂多是見了面不吱聲。他們這鄰居關系不說勢如水火，至也是凍若寒霜。

他們之間確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桑暮態度很明顯，就是不想理人。

邢舟輕哧了聲，對桑暮這番冷理的方法不以為然。分明對他想要做的事門清兒，可寧願三番兩次用無視作拒絕表現，也不願意做分毫妥協。

但這些日子做冷理的不僅是，也有邢舟。

自己莫名其妙的那緒實在怪異，這勁頭好像難控得住，不定。

兩位對門鄰居的相好像陷了僵持，誰也沒有第一個打破。

他們之間隔著不過一米的距離，兩排貨架之間的寬度狹窄，邢舟那樣的格塞進來直接占了大半的空間。

桑暮又困又累，更沒有和邢舟周旋的力。

後就是死角，想從邢舟側穿過去，奈何他跟堵人牆似的，擋得嚴嚴實實。

離下一次房租沒剩幾天，邢舟并不想使些什麽壞點子著人自己離開。畢竟是他沒理在先，也總想著商量著來。好些天沒見著面，他沒打算錯過這個機會，“桑暮——”

然而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桑暮就打斷了邢舟。擡起頭，烏靈靈的眼睛瞧著他。

面前這人模樣生冷，對上他的眼睛時，還是難免有些退卻。揪著眉，聲音溫吞。

“邢舟。”這還是桑暮第一次當面他的名字，有些不適應。

頓了頓，思量之後還是說了那句話，“你別再煩我了，行嗎？”

語氣誠懇，話裏話外都著不耐和抗拒的意味。

聞聲，邢舟看著沒什麽反應。不過片刻，散漫地低聲笑了笑，可那眼底的緒卻若冰凍。

他偏了偏子，眸冷淡又怠懶，“行啊。”

“你搬走我就不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