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炎夏

桑暮買完東西返回去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和他們隔著些距離的一張桌子圍著不人，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員。

桌子旁碎掉的酒瓶和傾倒的酒水一片狼藉。

見著回來，葉檸急匆匆地去拉的手。

桑暮靠著坐下，問，“出了什麽事嗎？”

“可別提了。”葉檸了口氣，手心在口拍了拍，“剛才你走了沒多久，有桌人起沖突打起來了，把我嚇死了！”

聽著葉檸的描述，桑暮的心間突然猛地揪了下，不由自主想到方才邢舟那個電話。

“打、打起來？”

“是啊！”稍頓，葉檸了頭，“不過我也沒親眼看到，剛才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看到人烏泱泱的！老板報了警，都被帶走了！”

“這麽嚴重…”桑暮的尾音越來越弱，指甲一下下摳著指腹，心虛稍。

“可不是嗎。”葉檸半個人癱倒在桑暮上，“看來還是早點回家的好。”

桑暮還有點愣神，葉檸的話做耳朵進右耳朵出，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這時，葉檸直起來，面上換了個表。左右看了看，突然湊到桑暮耳邊。

葉檸了桑暮的手臂，朝挑了下眉，“你是沒看到，他們中有個大帥哥！”

桑暮：“……”

桑暮：“這種時候你還能注意到這個啊？”

“誒～”葉檸朝眨眨眼，“一碼歸一碼嘛。”

“那帥哥長得有這麽高！”葉檸直腰板，把手臂舉過腦袋比劃著，“在他面前別人簡直和小矮人似的！”

“不過吧…”葉檸著下搖搖頭，臉上出些惋惜的表。

“帥哥帥是帥，就是看著不太好惹，那塊兒頭…”葉檸停頓了下，思考怎麽形容才比較合適，半晌，突然靈一現湊到桑暮耳邊，“就那塊兒頭，覺一拳能敲死朱長柯！”

“……”

如果說方才桑暮還在猶豫那群被帶走的是不是邢舟他們，那麽現在聽了葉檸的描述，基本是可以肯定了。

而口中的帥哥，八就是邢舟。

-

今兒晚上是鄭寧澤組的局，找了邢舟他們慶祝自己升職功。

原本邢舟是不打算來的，最近BASE活兒多，加上他近來總是無端心煩意，究原因無果，只想找個清淨。

然而好巧不巧，汪曼雲要他回家吃飯，說什麽哪裏的親戚出差路過棲塢，兩家人要一起吃個飯。

邢舟最不擅長應付這場面，明明不還要裝作親切的樣子，覺著心煩，幹脆扯個謊沒去，怕汪曼雲突襲，就順勢答應了去喝酒。

半中間出去風的功夫，好像看到了桑暮，便一路跟著進了電梯。

然而一時沖是真，邢舟連話都沒想好和人說什麽就跟著人後頭走，進了門和視線對上之後，邢舟才驚覺自己了風。

跟都跟來了，只能著頭皮杵著。

沒想，意外發生得突然，接到紀禾電話的時候他也是的。誰能想到出來這麽一煙的功夫，鄭寧澤他們就能和人幹起來。

聽說是有喝醉的酒鬼故意挑事兒，鄭寧澤剛開始還冷靜調節，結果對方開始無端發酒瘋到摔東西，這才鬧了沖突。

邢舟陪著他們幾個一道去了趟警局，等著人查了監控，做了筆錄和調節，還給人酒吧老板商定了賠償金，前前後後折騰下來也花了個把小時，出來都淩晨了。

其他人都沒事兒，就魏哲挨了對方一拳，角青了塊兒。

喝了酒，幾個人都沒開車，先找了個藥店買了點消毒的東西帶去了便利店。

邢舟從冰櫃裏拿了瓶礦泉水丟在魏哲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收。

被砸了個結實的魏哲悶哼一聲，低罵了句，隨後控訴道：“邢哥，我這挨了一拳到沒事兒，被你砸死我可找誰說理去？”

“出來喝個酒都能掛彩，我看你皮實的。”邢舟面無表道。

“就是，你可算了吧！”許梓瑤邊給魏哲上藥邊又錘了他肩膀一下，“醉鬼發瘋，你難道還跟著醉鬼一起瘋啊！”

魏哲嘶了聲，“你怎麽不心疼心疼你男人？”

許梓瑤手上用了把力，面不改，“心疼男人倒黴三輩子。”

“…….”

這一晚上過得跌宕起伏，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個地兒。邢舟了車挨著送人回去，等他自己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

江槐小區目前的住戶基本是老人和孩子，作息規律得很，晚上睡得早，小區裏也消停得早。排排樓棟看過去，窗戶都是黑漆漆的。

樓道的回聲大，邢舟放輕步子黑走進去，連聲控燈都沒亮。

從白天到現在這個點兒，基本是連軸轉了二十個小時沒合眼。邢舟用力眉心，仰頭靠在電梯壁上，眼皮半斂。

眼下他又困又累，眼白已經爬滿了，下上冒出的淡青可以顯出倦態。

除了早點休息，他什麽也不想做。

下了電梯路過桑暮房門的時候，邢舟下意識地看了眼，步子有片刻的停頓。

也不知道晚上那事兒桑暮看到了沒，要是真見著，就那膽子，估計得嚇得夠嗆。

想到這裏，邢舟沒什麽波瀾的倦容上有了分溫度，鑰匙孔的作有意識地放緩了些，邢舟推門進去，再小聲關上。

他沒著急開燈，在玄關換了鞋，便徑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屋子線暗，只有進來的月能幫人識得清一二。

就在他半個子要進到浴室的時候，屋子的燈突然啪一聲被打開。

刺眼的線驟然亮起，直照進邢舟酸痛的眼球裏，晃得他用手擋了擋。

“都幾點了！你還知道回來！”

低沉悉的呵斥聲沖進耳朵裏，邢舟瞬間就知道了來人是誰。

大半夜的，這道不算低的聲音顯得分外刺耳，像是能穿破耳攻進腦子。

邢舟死頂著線的沖擊，費力掀起眼皮，就看見汪曼雲坐在沙發上瞪著他，一臉怒容沒個好氣，也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多久。

“你媽我都快在這兒睡一覺了，不在家住就是好是吧，想怎麽野怎麽野！”

神疲憊的狀態下，邢舟本就不想再聽什麽鬧騰，現在還是大半夜，汪曼雲的話跟機關槍掃似的，一句接一句說個沒完，讓邢舟更加煩躁。

“媽，都幾點了。”邢舟的聲音啞，帶著濃厚的倦意，他幹脆轉步坐到沙發上，懶懶地倚著靠背，勉強能清晰地同說話，“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見他這散漫的勁兒，汪曼雲直接拿了靠墊往他上一扔，“睡睡睡，這個時候知道累了是吧！出去瘋玩，打架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怎麽沒想著睡覺！”

話聲清晰落在邢舟耳朵裏，他慢半拍的接收到這句話的意思，閉上的眼睛睜了開來，偏頭往汪曼雲那邊看去。

“讓你回家吃飯你就糊弄我是吧！”

“是不是你媽就好騙啊！”

“你是不是又和你那群朋友混一起了？”

“我說了多遍，不是不讓你朋友，是你能不能和他們在一塊兒時候學點兒好？”

“天天不務正業湊到一起鬼混，還折騰到警察局去，多大人了都！”

……

也不知道是那句話點燃了汪曼雲的怒火，話匣子一開就關不上了。喋喋不休地說教著，話，越說越激，就差指著他鼻子罵。

邢舟知道汪曼雲對彭焰他們其實并無惡意，只是到底是把修車廠這事兒搞了遷怒。

但大半夜突然沖上門搞出批判，擱誰誰都不了。

晚上折騰了這麽一出，邢舟的神經已經崩到極致，此刻聽著汪曼雲的說教，太xue突突猛跳，緒克制到極限。

“你怎麽不吱聲？裝聽不見呢？”

“之前我是不是說過去那種地方惹事兒？”

“回家安安分分找個工作多好，不讓你媽心你不甘心是吧！”

……

好一會兒，汪曼雲都沒有半分消停的意思。

心底那悶火幾乎抑不住，邢舟沉默了好半天，終于，在汪曼雲有停下來的趨向時開口打斷了，“所以你這個點兒專門來我這兒，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然呢，你還嫌事兒不夠大啊，我還怕今兒你回不來，我還得大半夜撈你去！”

邢舟的面冷的能凍豔天。

他弓起，手肘支著膝蓋，雙手抱著脖子用力上下了兩下，發出聲輕輕的低嘆。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我如果不知道，你就不打算說是吧！”

“大晚上的您能消停點兒嗎？”邢舟沒看，著自己的脾氣。

“讓我消停？你什麽時候安分點再說吧！”

停頓片刻，邢舟擡頭問了句，聲音沒什麽起伏，“誰和你說的？”

汪曼雲并沒聽出邢舟話裏的深意，“誰說的重要嗎？你就給我記得，平常整幺蛾子！我是你媽，你做什麽我不知道！”

整個過程，邢舟的頭都垂向地板，腦海中浮過晚上桑暮看過來的那一眼。

他眼神靜的好似灘死水，沒有波瀾，讓人看不清在想什麽。

因為困乏而泛紅的眼睛此刻幹異常，手掌握在脖子後，又移到眼皮抹了把。

在汪曼雲再次開口前，邢舟站起往房間走，冷聲來了句，“行。”

門被用力關上。

-

可能是團建的餘溫還沒過去，上午的辦公室稍顯吵嚷，好像沒在狀態。

朱長柯明顯冷了臉，愣是出時間開了個會，強調效率和工作態度。

也不知道他又什麽病，看人放松點兒好像能了他肺管子似的。

心不好的下場就是，拿實習生開刀。

葉檸的視頻連著被打回去五次後，桑暮也沒能幸免。

已經定稿的文第二天就要拍版發布，朱長柯是揪著反複改。

桑暮手頭當天的工作尚未完，還得時間改稿。

電腦上釘釘消息的提示音沒消停過，跳的窗口和催命符似的，以至于桑暮看到釘釘亮就張。

回回以為沒問題的時候，朱長柯又會提出新的問題，每次都是新的地方，每次都不一樣。

一段話一次說不完，來來回回好幾次。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葉檸路過桑暮的時候給了瓶酸，“怎麽樣，還沒搞完嗎？”

“還差點。”桑暮扯出個笑，“你先回去吧，我搞完就下班。”

“朱長柯這人腦子指定有問題，定稿的東西他還叨叨個屁！”葉檸翻了個白眼，“留咱們加班，他人到沒影兒了。”

“不早啦，你快回家休息叭。”桑暮把吸管進去，“謝葉士的投喂。”

葉檸笑出聲，“行行行，那我先走啦，你回去和我說一聲。”

“好嘞。”

周圍安靜下來，桑暮看著刺亮的電腦屏幕無聲嘆了口氣，酸也沒顧得上喝，就忙著敲鍵盤。

徹底結束之後已經九點出頭了，桑暮收拾好東西走去地鐵站。

這個點兒地鐵上人還不，基本都是上班族。沒有空餘的位置，桑暮找了個角落站著，手扶著把手，側靠在上面。

晚上沒時間吃飯，此刻胃裏空空，有點往裏。

也不知道是誰把蛋灌餅帶到了地鐵上，香氣從不知名的角落飄過來，擋不住地往人鼻子裏鑽。不可控的，肚子發出很清晰的咕嚕聲。

桑暮把轉過去，正對著地鐵車廂。

拿出手機打開釘釘消息對話窗，發送給朱長柯的文件還是未讀狀態。

列車機械的到站聲音響起又結束，乘客上上下下，著桑暮的肩後而過。

在工位上做了一整天，後背酸疼的厲害，幾乎要站不住。桑暮眼皮覺極重，腦子嗡嗡的響。

對話窗的聊天記錄多是朱長柯的不滿和挑刺，桑暮大段反饋發過去，也就只能得到零星幾個字的回複，接著又是整改信息。

疲累和裹挾著桑暮近乎崩斷的神經，抿了抿，嗓子幹得很，卻又的有了鹹味兒。

桑暮吸了吸鼻子，眼角漸漸有了熱意。

在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迅速手了去，嚨用力咽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