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婚後日常

◎想和你，一起過到一百歲。◎

對桑暮來說, 一年四季中最難熬的要屬冬天。

每年到這個時候，桑暮出門的次數就會大大降低。更多的時候，桑暮會選擇待在暖烘烘的家裏。

出門，邢舟便也在家陪。

冬天這會兒, 桑暮總是有手腳冰涼的病。邢舟握在手裏, 簡直和冰塊兒似的。

邢舟買了個泡腳桶回家, 每每下班回來，邢舟總會給裝滿滿一桶熱水放到腳邊。

晚餐的菜單都是邢舟前一天晚上和桑暮商量好的，他作快, 不出半個小時就能解決。

每當他在廚房裏忙活時，桑暮總會被他按在餐桌旁等著。桌下是泡腳桶，桌上還有給桑暮填肚子的小零食。這段時間桑暮沉迷各種果脯, 邢舟就挑了各種牌子的給買了來。

家裏簡直像零食鋪, 不同玻璃罐裏裝著各式各樣的果脯，還有魷魚和各式各樣的堅果。從前的豬頭零食架顯然已經放不下了，邢舟幹脆自己打了個零食櫃給桑暮，堪比小超市。

有回彭焰他們來家裏，看到那面滿滿當當的零食櫃, 還差點以為邢舟要搞什麽副業了。

廚房和客廳只有簡單的島臺作為隔斷，在桑暮的位置, 擡頭便可以看到正在忙著顛勺的邢舟。

他熱，就算是這樣寒冷的冬天, 也極在家裏穿長袖, 常常是一件寬松的黑背心了事。

房子裝修的時候主要是遷就桑暮, 做了站立舒適的正常流理臺高度, 邢舟的個子要比一般人高出不, 在流理臺上作的時候總是要微微弓著腰。

此刻他正單手持著鍋柄顛炒蔬菜, 橙紅的火焰燒起來，伴隨著熱騰騰的白煙和飯菜香氣。邢舟的側影在這樣的炊煙裏格外有煙火氣，會讓人覺得心安。

他的手臂健壯，用力時鼓起，手掌很大，輕松握住手柄，手背上青筋脈絡清晰。

這幅畫面，看上去倒是養眼的。

沒一會兒，菜已經上了桌。邢舟繞到桑暮這邊，蹲下給的泡腳桶降低了些溫度，又換了個按模式。

“先調低點，一會兒吃飯會更熱，別再出汗冒了。”

今天外頭冷，氣溫直零度，邢舟給桑暮燉了魚湯。白的魚湯鮮香人，魚，熱乎乎的冒著白氣。

晚上回家的時候，邢舟還在小區門口買了桑暮吃的筍幹。

“我這樣吃下去，這個冬天指定能胖個兩三斤。”桑暮喝了口魚湯，一臉滿足，“不過真的好香，你廚藝是不是進步了呀！”

邢舟笑，“能把你養那才是真的進步了。”

“我這半年也有長幾斤呀。”

“長哪兒去了？”邢舟掃了上一眼，“晚上給我？”

“……”

酒足飯飽，桑暮的腳也差不多泡完了。邢舟洗碗的時間，就坐在餐桌旁喝酸。

邢舟從廚房出來後拐進浴室，從裏面拿了條幹淨巾出來，而後走到桑暮邊蹲下。

滾燙的水溫把桑暮的雙足燒得通紅，小肚往下的地方和上半部分了兩個，看著有些瘆人。

邢舟把手指著水面試了下，又很快回來，“這溫度你能得住？”

“很舒服呀。”桑暮擡了下下，“你要不要試試。”

“還是算了。”邢舟想都沒想就拒絕，“我可無福消。”

平常和桑暮一起洗澡的時候，邢舟都是勉強適應下來的，那水溫燙得能殺人似的。桑暮不像邢舟常常是涼水一沖，水熱得能讓整個浴室冒煙。

邢舟握著桑暮的小，把的腳放在巾上。原本白皙小巧的模樣此刻也和煮了一般，手一下也是熱乎乎的。

旁邊就是絨拖鞋，邢舟仔細把它幹淨後卻沒讓桑暮踩著拖鞋，而是擱在自己膝蓋上。

直到另一只腳也幹淨，邢舟一手拿起拖鞋，另一只手抱住桑暮彎，然後傾靠過去。

桑暮會意，摟著邢舟的脖子被他抱了起來。

沙發上有邢舟提前放好的毯，邢舟把手上提著的拖鞋擱在地上，然後了被子把桑暮放了進去。毯子厚且大，蓋在上又又暖和。

桑暮抱著抱枕窩在沙發裏，擡眼看向邢舟，那樣子像是在說，你不過來嗎。

是一個眼神，邢舟就知道了桑暮的意思，他低頭吻了下桑暮的角，“我一會兒就過來。”

邢舟倒了泡腳桶裏的水，然後在電視上投屏了電影，又關了燈，這才靠進沙發裏。

剛了毯，邢舟就手把桑暮抱進懷裏。他的手穿過桑暮臂下，環住的腰，用一種非常親的姿勢。

桑暮則是把大半都靠在邢舟膛上，兩只手放進他掌心，蹭他厚實的繭子。

冬天太冷，飯後下樓散步的環節無法進行，他們就想出了新的消遣方式。每個星期不忙的時候，總會有這麽一兩次，兩個人關了燈，一起窩進沙發裏看電影。

房子樓層高，隔音又好，這個時候更是聽不到一點靜。

落地窗外車水馬龍，天大樓高聳雲，霓虹燈喧囂。窗靜謐安逸，黑暗裏是生的電影對白。

每次看電影的時候，他們總會隨便在片庫裏選擇部高分電影來看，演員劇通通隨機。

今天選的是部做《我你》的片子，聽名字像是個唯浪漫的片。

可看到中間，桑暮卻已經開始掉眼淚。

是2011年的電影，十多年前的制作卻足夠細膩。溫的畫風和四個可可的老人讓桑暮放松了警惕，差點以為是個輕松搞笑的喜劇。

電影講述了四個老人的，故事娓娓道來，有歲月沉澱之下的意，也有生命臨將終點時我依舊願同你并肩的勇敢。沒有轟轟烈烈，只有樸素的浪漫和瑣碎。

電影裏不僅有，還有衰老，死亡，和離別。

影片中一位老爺爺的妻子患有老年癡呆。他會留著一面空白的牆讓妻子畫畫，會哄吃飯，給洗澡，會在妻子沒有控制住大小便的時候溫地告訴，下次尿尿要用桶哦。

而哪怕不清醒的時候，也會笑著喊爺爺老公。

後來檢查出癌癥，疼痛難忍，生命將至盡頭。爺爺拉著的手，躺在床上陪著迎接死亡，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

看到最後，桑暮哭得有點啞。滿臉都沾了眼淚，怎麽都不完，直到發抖的肩膀被邢舟摟住。

他輕輕地著桑暮的肩背，寬厚的手掌拍了拍，安著桑暮的緒。

桑暮自來是個敏的人，電影傳遞的很容易就能被接收到。

不知道是不是有邢舟在邊的緣故，桑暮的會更深些。

有意地不去聯想，不去思考屬于他們的幾十年後，就好像這兩個小時的電影只是場普通的消遣。

邢舟給桑暮倒了杯水遞到邊，“喝點吧。”

肩膀還一一的，桑暮接過杯子輕輕抿了口，溫熱的水順著管下，解了點嗓眼的腥鹹。

又忍著哭意喝了兩口，桑暮把杯子推回邢舟手裏，轉過去抱住他。

沒說什麽，只是抱著。低頭埋進邢舟懷裏，雙手攥著邢舟的角，眼淚蹭到他領上。

邢舟著的肩後低低笑了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我們暮暮這麽喜歡哭啊。”

平緩的語調，帶著點調侃的意味。桑暮知道這是邢舟有意的安，只不過想逗笑罷了。

桑暮咽下眼淚，哽咽道：“我們下次還是看個喜劇片吧。”

隨後，到邢舟吻了的發頂，輕輕說了聲，“好。”

今夜有些難以安眠，桑暮躺在邢舟懷裏，輾轉好久才堪堪睡。

不知道第幾次扭子的時候，桑暮到有些抱歉。自己這樣來回不安生，肯定吵得邢舟也無法睡。于是，輕輕挪開邢舟放在腰上的手，準備和他分開些距離。

然而邢舟沒這個打算，在桑暮快要挪出去的時候又把摟了回來。

男人嗓音喑啞，帶著些朦朧的困倦，字句卻依舊清晰，“上哪兒去？”

“我…我有點失眠，怕吵到你。”桑暮如實回答。

聞聲，邢舟了眼皮，睜眼看著桑暮，“那我就和你聊會兒天唄，反正睡一會兒也沒什麽關系。”

這一晚上原本就有些敏的心髒因為他這話狠狠震了下，桑暮垂下眼，輕輕搖了搖頭，“不用啦，現在有點困了，想睡覺。”

邢舟的下住的額頭，溫聲應，“嗯，我陪著你呢。”

冬夜漫長，桑暮做了個夢。

站在一條長長的石子路上，往前走，看到安靜的小院兒，看到火紅的楓林，也看到暮正濃的山頂。

耳邊很喧囂，春日的風，夏夜的蟬鳴，秋天的雷雨，還有冬天的落雪。好像歲歲年年耳邊過，從時間的路沿緩緩走過，看到無數誕生和消止。

走到一湖邊，湖邊有艘小小的搖櫓船。

細長的船，還有小小的遮篷。船夫的漁夫帽扣在臉上，翹著躺在船裏，船搖搖晃晃，一如幾年前，邢舟帶桑暮去西嵐那次，也看到了這樣的湖與船。

再下一刻，桑暮居然躺進了船裏，船只也已經飄向了湖心。

桑暮坐在船頭，看著正在搖槳的邢舟，突然覺的有些恍惚。

很快，這樣的恍惚被坐實。

邢舟不知怎麽，突然就搭了另一條船，他搖著船槳，越劃越遠，桑暮怎麽揮手，他也沒有回頭。

遠去的背影讓桑暮慌了神，想大聲呼喊他，可嗓眼卻像被堵了棉花，出不了聲。

畫面一轉，突然來到一條靜謐的走廊，線刺白，空無一人。下意識尋找邢舟，卻突然被人撞了肩膀。

一偏頭，穿著白的人推著擔架拼命向前跑，而後拐進一間屋子裏。

桑暮下意識地跟上去，在房間門口站定。

整個房間都是白，床單和被子也是。有人躺在床上，桑暮看不清他的臉。

穿著白的人急切地縱著什麽儀，那人的著很多管子，因為旁邊人在他上的作而，看起來滿是喪失了生機般痛苦。

耳邊有哭聲，桑暮到自己眼圈紅了，心髒一一的疼。雙像被釘在原地，難以挪。全發麻栗，難得想要嘔吐。

拽著自己的想要往前，大被掐得腫痛。

往前走的路變得很長，好像怎麽走都走不過去。

而後，桑暮看到旁邊穿著白的人停止了作。眼前突然變得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楚。

直到，耳邊傳來刺耳的儀嘀聲。

桑暮是哭醒的，眼淚沾枕頭，嚨鹹疼痛。心髒擰著，讓不過氣來。

模模糊糊清醒過來，聽到有人在自己名字。

“暮暮，暮暮。”

視野漸漸變得清晰，的雙眸和邢舟看向自己的視線對上。

悉的眉眼和神，廓真實。他的溫是暖的，呼吸是熱的，口有起伏，還在摟著，同好好說話。

桑暮心髒又是一，而後埋進邢舟懷裏抱住他。

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邢舟眼尾還沾染些剛醒的倦懶，他愣了下，轉而擁住桑暮，“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聞聲，桑暮哭得更兇了。點了點頭，眼淚沾到邢舟的服上，肩膀明顯。

“很可怕的噩夢...”桑暮的嗓子哭到發痛，攥著他的服，哽咽著，“我夢到...我夢到你...”

“我夢到，我失去你了。”

桑暮還是沒把那個字說出口。

這個夢的來源，或許是睡前他們一起看的那部電影。

讓桑暮印象很深的一幕是，在電影結尾，那對老夫妻牽著手共同迎接死亡的時候，爺爺曾對說了這樣幾句話。

「我是個膽小鬼，沒有你，我怕活不下去。

所以，一定要抓住我的手，知道了嗎？

我們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