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梨迅速退后兩步,叉手為禮:“兒見過皇叔,皇叔大安。”
在這深夜,還愿意來見他,這多好。但是,卻刻意地疏遠他,喚他什麼來著?
“皇叔”,這個稱呼,過于刺耳了。
趙上鈞眼眸的變得更深,就像濃得化不開的墨,他從鼻子里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音,像是一個笑,更像是一聲嘆息,他自顧自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舉杯,淡淡地道:“太子妃能飲一杯無?”
傅棠梨手,從他手中取走酒杯,輕聲道:“皇叔傷勢未愈,不宜飲酒。”
趙上鈞倏然抓住了的手腕,拉到面前,低下頭,就著的手,一口喝下了那杯酒。
酒已經冰涼,灌肺腑,徹心骨,他劇烈地咳了起來,掏出帕子,捂住了,一口浸了帕子,從他的指中出,紅得刺眼。
然而他依舊保持著淡漠的神,用帕子把角的跡抹去,這才回答了傅棠梨方才那句話:“我的死活你并不在意,此時何必費心?”
傅棠梨的了,終于還是微不可及地喚了他一聲:“道長……”
在這四下無人之際,長久的、被抑在心底的某種緒突然掙了束縛,洶涌而來,像是被夢魘住了一般,慢慢地、慢慢地在他面前俯下來,著他的臉,出手去,想要他,宛如還在從前。
有風來,外面的燭火搖曳了一下,照亮了他眼底的,炙熱的、兇狠的,如同負傷而發狂的野。
心神的搖只在那一瞬間,傅棠梨驚出了一襲冷汗,生生地把自己拉住了,閉上了眼睛,把手了回來,倉促地轉,想要離開他。
“梨花!”
火熱而堅的膛籠罩過來,他猝然從后抱住了,作近乎暴,抱得的,勒得肩膀生疼。
“別走,你別走。”他說話時的呼吸蹭過,是滾燙的,那麼低、那麼沉。
他的味道,是被冰雪覆蓋的白梅花,是生于幽林的烏木,冰冷而苦的香氣,擁抱著,和的發纏繞在一起。
“不、這樣是不行的,我們前次已經錯了,不能一錯再錯……”傅棠梨不能,或許是不想,喃喃地這麼說道。
“我本來以為我能稍微忍耐一下,但是后來發現,其實我并不能。”趙上鈞說得很慢,聲音從牙里出來,一個字一個字,“他看著你,我就想把他的眼睛挖出來,他牽著你,我就想把他的手剁掉,梨花,你說,我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做什麼都是錯,只會彼此萬劫不復。
傅棠梨艱難地仰起頭,將眼眶中的淚水憋了回去,索著,抓住了趙上鈞的手指。
“梨花,跟我走吧。”他息得厲害,在這局促的空間里,巨大的影將兩個人一起包裹起來,“我帶你離開,我要娶你、我會娶你,我說過,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付得起,無論什麼樣的阻礙我都踏得平,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他上絕路,他如今已是行走于刀尖,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所以,兒長算什麼呢?什麼都不能算。
傅棠梨將他的手指一一地掰開,的手在發抖:“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我該走了,你不能……”
“你不能!”他下去,按住,一起滾倒在榻上,“不能走!”
半壺殘酒被撞翻,潑灑在地上,空氣中頓時彌漫開酒的香氣,辛辣、微涼,人頓生迷。
他擁抱、,如同疾風驟雨,他好似總是這樣,不能如尋常郎那般,曲意溫一番,而事實上,確實不能,這是被唾棄的、無法訴諸人前的罪過,無法克制、無法忍耐,只能在這暗,急促地、迫切地,單刀直。
巨大恥席卷而來,傅棠梨覺得自己從頭到腳一下子燒了起來,燒得發燙,掙扎著、扭著,想要從他的下逃開。
那怎麼可能。
他的手臂如同鐵箍,囚,強悍不容抗拒,他這次格外魯,甚至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咬,咬的耳朵、的脖頸,如同野的牙齒,啃食的。
有一點尖銳的疼,一直刺到心里去。
羅從榻上落,發出一點簌簌的聲響,很輕、很輕。
他伏在的背上,他太重了,得眼冒金星,狂地搖著頭,金簪委地,發散開,張開,發不出聲音。
“梨花,不要拋棄我、不要拋棄我,好不好……”他喃喃地,這麼對說著,他的作緩慢而強。
他的形高碩而英武,足足比常人大出那麼一截,哪哪都不會例外,無論多次,都覺得很吃力。
發抖了,從齒間溢出抑不住的一點點悶哼,很快就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幾乎咬得出。
心跳得很急、很快、很,“咚咚”撞,快要突破腔掉出來。而他按住了的心口,他的手掌滾燙,幾乎要把融化開了。
覺得自己要瘋掉了,趴在那里,大口大口地著氣,呼吸間,滿滿都是他的味道
,當白梅花的香氣隨著雪散盡,只余下雄如同野般炙熱的氣息。
在這四下無人的庭深,不可……訴諸人前的狂。
……
不知多了多久,傅棠梨躺在趙上鈞的臂彎里,已經快要暈厥過去了,汗水涔涔,渾都是的。
突然,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太子殿下。”
傅棠梨的腦子里“嗡”的一聲響,驚恐地睜開眼睛,全僵。
趙上鈞劇烈地倒了一口氣,咬了咬的,用沙啞的聲音低低地道:“放松些……梨花。”
……
“殿下怎麼不替我出頭,由得人欺負我,早知道,今日我不來了。”那是林婉卿的聲音,伴著這聲音,兩個人的腳步踏了進來。
用緙十二層重錦做的簾帳垂在隔扇門邊,長長的,逶迤于地,斷開了里間與外間的形,只有聲音傳了進來,聽得清清楚楚。
“孤早囑咐過你,在宮中說話仔細些,你好端端的,和汝寧吵什麼,素來淘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難不要孤為了你和汝寧那小丫頭去理論?何統。”這是趙元嘉的聲音,聽過去有些不耐。
林婉卿不依了:“眼中只有傅二娘,把我當奴婢看待,那般冷嘲熱諷,我怎麼忍,我也是堂堂的尚書府千金,若不是……若不是為了殿下您,我也不至于這般做小伏低,人笑話,殿下不恤我也就算了,怎麼還責備起我來了,枉我一片真心都付了流水。”
“好了。”趙元嘉的語氣了下來,“孤看你委屈,在席間也不得趣,這不是帶你出來氣,你先在這里歇歇,若不喜,孤人先送你回去。”
“我并無不喜。”地下的影子,兩個人在了一起,林婉卿的聲音愈發,“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
重錦簾帳后面,趙上鈞為傅棠梨把一件一件裳復又穿上,舉迅速而沉穩。傅棠梨坐在那里,雙還止不住地發抖,而他半跪在的面前,為系上束腰的绦子,還空抬起眼,看了一下,帶著一種愉悅的、近乎猙獰的微笑,低低耳語:“就這……梨花,你舍棄了我,選的就是這麼一個男人?”
傅棠梨臉上充,不知道是因為眼前的趙上鈞,還是因為外間的趙元嘉,咬著牙,忍住哆嗦,聲道:“不干你的事,你不要管我。”
外面的聲音黏黏糊糊,好似又靠近了一點,傅棠梨的心張得砰砰跳,鼻尖的汗又冒了出來。
趙上鈞親了親的鼻尖,傅棠梨急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腰帶,用型無聲地吐出一個字:“走。”
他反而拉住了的裾。
傅棠梨急起來,倉皇起,掙扎著,向前蹭了幾步,踉踉蹌蹌。
他扶了一把的腰肢。
……
林婉卿恍惚聽見簾帳后面似乎有什麼悉悉索索的靜,的眼睛轉了過去,突然看見一片角在簾子后面閃了一下,是素凈的黑或者深藍,模模糊糊瞧得不太清晰,但那必然是男人的裳。
大驚,慌慌張張地攏住了口的裳,抱了趙元嘉,尖聲道:“誰?誰在那里?”
趙元嘉從意迷中驚醒過來,扭頭向后面,厲聲喝道:“什麼人?出來!”
無人應答。
趙元嘉將林婉卿推開一邊,向前走了兩步,板著臉喝斥:“還不快出來?”
燭影搖晃了一下,簾帳挑起,傅棠梨走了出來。
瞥了趙元嘉一眼,面無表,略一頷首:“對不住,打攪了,我這就走,二位自便。”
趙元嘉一霎那居然生出了被人抓當場的狼狽,他下意識地朝傅棠梨出手去,手到一半,又了回來,掩飾地抓了抓頭,惱火地道:“你怎麼躲在這里?不聲不響的,嚇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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