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珠城回北都那天，離考還有20天。

轉眼一周過去，只剩14天。

薛一一課桌上堆滿書本和試卷，像連綿的小山，從正面看，幾乎要把單薄的子淹沒。

想更可控地控制分數。

也在糾結，志愿的最終填報。

當然想照原計劃離開北都。

可施璟話里話外提醒過，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時，還不知道他更多的。

經歷港城一行。

知道的太多了。

要是現在逃離他眼皮子底下，他能不能給留條命都難說……

下課鈴聲響。

薛一一回神，教室已經沒剩多同學。

薛一一收拾書包回家。

今天是24號。

每個月的24號是施家家庭日，施老爺子要求施家人在這天盡量回家吃晚飯。

不過施璟，從不在這天出現在飯桌上。

薛一一像往日一樣進家門，進大廳。

沒走兩步，余掃到旁邊沙發上的黑影。

大廳意式風格高吊頂，垂墜的水晶燈筒如瀑布。

沙發上，男人穿一黑，上水晶燈點斑駁。

雙疊放在茶幾上，雙臂環抱前，后頸靠著沙發背，頭微微后仰，頭發往后梳，出左側兩條杠刻痕。

是施璟。

以薛一一的視角，能看見施璟高的鼻梁，堅毅的峰，以及下頜幾顆剛冒尖兒的青胡茬。

施璟聽見聲音，轉半圈脖子，慵懶看向薛一一。

目相。

薛一一心里有火苗一樣的東西迸發。

睫一，咽一口口水，含埋頭，雙手抓住書包背包，雙快速往旋轉樓梯搗。

“看見人不打招呼……”施璟視線追著薛一一，將一雙長從茶幾上拿下來，“薛一一，念書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一一被這話住，轉，朝施璟恭敬鞠躬，然后比劃：“我上去放書包了。”

比劃完，噔噔噔往樓上跑。

從始至終，沒看施璟一眼。

薛一一關上房間門，把書包卸在書桌上。

坐下。

幾秒。

站起來。

踱步。

不是…

施璟怎麼回來了？

這是他家，他回來也正常。

他回來干什麼？

誰知道呢。

他待會兒會上桌吃飯嗎？

回都回來了，肯定要一起吃飯。

那他…記得那晚…親…親……嗎？

晚餐時間臨近，薛一一一直沒下樓，還是王姨來的。

薛一一卡著時間點下樓。

施老爺子到飯廳，大家禮貌起。

只有施璟坐著，混不吝的樣兒。

施老爺子沒說什麼，招一下手，大家坐下。

施老爺子有一個月沒見著施璟了：“喲喂，這是哪尊大佛？”

“您兒子。”施璟給施老爺子夾菜，語氣并不恭敬，“不認識了？”

施老爺子‘哼’一聲：“還知道我是你爹！還知道這是你家！”

施璟悠悠道：“我當然知道您是我爹，這是我家，但有些人嘛……”

他言又止，引得人抬頭。

薛一一一抬頭，就撞上施璟目，趕埋頭，拉碗里的青菜。

施老爺子好奇：“你最近哪里鬼混去了？老大也說不見你人？”

施璟語氣欠：“您不會想知道的。”

施老爺子被噎一氣。

秦英趕打圓場：“爸，您嘗嘗今天的湯，煨了一下午。”

飯桌上稍微和諧一會兒。

施老爺子又盯上施璟，囑咐秦英：“你再幫老二留意一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那汪小姐還是可惜了。”

秦英：“您放心，我留意著。”

施璟筷子一扔：“不勞費心，我這人命！克人！”

“胡說八道！”施老爺子教訓，“你就是差個人管管！”

滾燙的湯盅，薛一一都不敢。

施璟就那麼直接用手端起來，攪湯匙：“家里兩個正要人管的小的還不夠您管？又管上我了？”

施綺忙話：“我不用管！我不用管！爺爺，我可聽話了！”

施璟抬一下下：“那您管管薛一一。”

薛一一都沒反應過來，就被無辜扯進話題。

施老爺子莫名其妙：“一一哪兒需要管？你以為人人都像你？”

施璟看著薛一一，偏一下頭，微瞇眼睛：“只吃菜，不吃葷，上掐起來都沒二兩……”

掐…？

他什麼時候掐…過？

這不是拙劣的禍水東引嗎？

薛一一眨一下眼睛，趕夾一塊魚，避免引火燒。

施璟笑笑，一口喝掉熱湯：“你們吃，我飽了。”

語畢，起就走。

施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施裕勸說：“爸，老二子就這樣，您別給他安排，越安排他越反抗。”

施老爺子犟起來：“我還有幾個日頭活？我現在不給他安排，以后誰給他安排？”

施裕：“您別說，您好著呢。”

“我自己的，我自己清楚。”施老爺子擔憂道，“他連我的話都不聽，難不還能聽你的話？”

施裕給施老爺子夾菜。

施老爺子已經沒胃口了：“你也知道，你媽的事讓他徹底變了個樣兒……”

沈霞還在的時候，施璟是個見著傷的流浪狗都會抱回家的可小男孩兒。

沈霞的事，完全改變他。

施璟是施老爺子的老來子。

那時，施老爺子已經年過六十。

老父子的年齡代，加上那一輩人的父權專制觀念，施老爺子對施璟的教育，只有棒。

他堅信，棒底下出孝子。

可事與愿違。

他越發乖戾，不服管教。

施老爺子道出心愿：“老二涼薄，冷孤僻，不束縛。我就想著他家后生個一兒半，有了牽掛，也就有了牽絆，這樣能好一些。”

這話也在理。

施裕：“這事兒急不來……”

這頓飯，薛一一吃得味同嚼蠟。

結束后，立刻回房間。

薛一一復習了半個鐘的課題，然后去洗漱。

進衛生間時，想到什麼，折返回房間，將房門反鎖。

躺進浴缸，打出一缸子橘子味兒的清香泡沫，洗滌一整天的疲乏。

薛一一長長舒一口氣。

今天見著施璟了。

好像也沒…怎麼。

是啊。

那是個意外。

就算記得，也會裝不記得。

不然，多尷尬啊……

說到底，是杞人憂天了。

薛一一把自己哄好，洗漱后回房間又做完一張試卷，才上床睡覺。

剛閉上眼睛，旁邊手機震一下。

這麼晚了。

誰？

薛一一過手機，是一條短信。

施璟：【來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