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
燈籠還掛著,施家已經冷清下來。
不知是房子太大,還是人太。
過年,仿佛只是一個熱鬧的過場。
施裕私下給薛一一一個紅包。
紅包整面致花紋,中間燙金工藝四個字:生日快樂。
薛一一收下,比劃謝謝。
薛一一當年被收進福利院時,表示什麼都不記得,于是院里估給寫了個出生日期。
寫的是90年,大年初一。
所以薛一一的生日是大年初一。
但薛一一記得。
郝迦音的生日是5月27日。
郝迦音是89年出生的。
郝迦音出生在郁南。
的爸爸是英雄。
的媽媽很溫。
的妹妹特別黏人……
做薛一一很久了,但想起郝迦音,痛苦只增不減。
開學前夕,薛一一冒了。
王姨知道后第一時間給薛一一量溫。
比著看溫度計刻度,吁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發燒……”
薛一一知道王姨為什麼張。
怕又像去年那樣,反復發燒,怎麼都不好。
薛一一坐在床上,比劃:“我只是嗓子有點痛,然后一點點咳嗽而已,是小冒,大概是昨晚忘記關窗,有點風寒,睡一覺吃點藥就好了,你不要擔心我。”
王姨看薛一一一頓比劃,眼睛都跟不上:“你手勢太快了,太多了,我有些沒懂。”
薛一一垂下眼睫,尷尬笑笑。
可能在殘聯跟人手語無障礙流習慣了,都忘記大家只懂簡單手語。
就連王姨,也不完全通。
腦海里忽然浮現一張臉。
卷翹的睫一,掛在角的笑意僵住。
想起一個人。
可以看懂一大段一大段的手語。
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知道他走之前,跟他流時,連掏手機打字的潛意識都沒有。
想起施璟,并不讓薛一一愉快。
薛一一強制中斷思緒,重新翹起角,朝王姨比劃:“我沒事兒,你不要擔心。”
王姨不放心薛一一,開學日親自送薛一一去學校。
薛一一覺得沒必要,但王姨堅持。
外面的車不讓進學校。
王姨幫薛一一拖行李箱,兩人往宿舍方向走。
王姨邊走邊叮嚀。
叮嚀薛一一要記得吃藥。
叮嚀隨時監測溫,發燒了千萬別撐……
正走著,忽然有人從背后沖上來,拍一下薛一一肩膀。
薛一一轉頭,因生病而不太神的小臉,隨之掛上笑容。
是林聽然。
手上提著小份麻辣燙,比劃:“我給你帶了特產,待會兒拿給你。”
林聽然看看王姨,比劃問:“這是你媽媽嗎?”
王姨看懂,比薛一一先一步擺手,否認:“不是不是……”
薛一一比劃一個‘姨母’的作。
王姨看在眼里,有些驚訝,但點頭:“唉…唉……”
薛一一要跟王姨介紹林聽然,想比劃‘同學’,頓一下,比劃了‘朋友’。
薛一一不是一個敞開心扉的人。
這麼多年,林聽然算是第一個朋友。
也是唯一一個。
林聽然天生聾啞,爸爸是三甲醫院主任醫師,媽媽是教育工作者。
以林聽然自己說,長得不辛苦。
薛一一大概也能猜到,林聽然生長環境不差,甚至很有,才能長得如此明。
林聽然和人流依靠讀語和打手語。
薛一一可以和林聽然無障礙流。
林聽然把薛一一帶進一個新的世界。
在這個新的世界里,薛一一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用。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里,知道明天該做什麼。
這樣活著,薛一一覺得還行。
很快到暑假,薛一一申請留校,繼續在殘聯做義工。
雖然有借口、有理由,但總不回家也不行。
不能太刻意。
八月上旬,天氣預報有一周的持續降雨。
薛一一選擇這個時間回家。
回家那天,半道就下起暴雨。
下車時,薛一一淋雨了。
到家第二天,病倒。
所幸是沒有發燒。
這是薛一一今年第四次冒。
薛一一自己能覺到,比以前差了好多,不得一點寒氣。
大概是去年太折騰自己。
降雨天氣持續一周,薛一一冒有所好轉。
王姨重新提起一件事兒:“一一,我們去找那個老中醫調調。”
薛一一沒有拒絕。
還是那座四合院。
還是那個胡子白花花的老中醫。
老中醫給薛一一開藥方,有腹的,有藥浴的。
開學后,藥方子換了。
拿中藥。
小藥包每晚泡腳。
日子一天天地過。
每天,有24小時,有1440分鐘,有86400秒。
很慢。
2012年。
6月。
薛一一穿著學士服,被林聽然抱著合照。
回頭一看。
大學四年。
竟是彈指之間的事兒。
林聽然大學畢業,回了老家。
薛一一拿到北都殘聯外包合同,有了一份將就的工作。
這年,互聯網開始改變生活。
比如,以前要守著新聞頻道才能知道的事兒,現在在手機上就能刷到。
最近,MXG很不太平。
各路武裝分子爭奪地盤和貿易,與政.府軍軍.火相向。
武裝分子攻進警.局,打下軍.方直升機。
才上任幾天的市長首異,頭顱被砍下放在車頂做展覽……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百嘉集團在MXG建設的大橋順利竣工。
大橋采用兩頭窄、中間寬的鋼箱梁懸索橋設計,利用空氣力學消化從海峽吹來的海風,保證橋平穩。
比預計時間提前半年。
已通過驗收。
這座大橋被稱為‘奇跡之橋’,為MXG新的地標建筑。
大橋打響了我國基建名號,證明了我國基建實力,為我國一張閃亮的名片。
百嘉集團由此帶領我國基建走出國門,以價廉以及安全保障,擴大國企業在國際上的業務往來。
大橋能夠完竣工,除了百嘉集團的基建實力,還有不容忽視的一點。
全程由中安保保駕護航。
要知道這座大橋可謂許多國家眼里的釘,里的刺。
建設過程中,橫多阻撓。
加上MXG這個武裝國家的政治分化,安保問題尤為重要。
由此,中安保也證明了。
他們在北M開辟了一條讓國企業可以依賴的,屬于他們自己的安保道路。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漂亮的績,在這一年的年底,薛一一居然聽到施老爺子主給施璟打電話,讓他回來過年。
聽見這話,薛一一的心跳立刻紊。
想起他們之間的不愉快。
這麼多年,在那樣的地方,怕是要把人養得比以前更暴戾。
直到施老爺子對著電話怒吼:“有本事我死那天,你都別回來!”
薛一一的心跳,才慢慢平穩。
2013年。
春。
薛一一申請到殘聯工作人員住宿資格,搬進小公寓。
逛超市,購買生活品。
忽然聽見一聲呼喚。
——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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