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鬼神共主？」神谷川詫異的語氣裡帶著一明悟。

鬼神共主是鞏固「墟」封印的最後祭品，這就是晴明神識始終無法言明的真相嗎？

神谷到一陣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所以安倍晴明並不是在神戰之中直接戰死的，他之所以會隕落，是因為坐上了神座？」

「正是。」徐福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就像暴風雨前的死寂，「坐上神座，獻祭自我，為出雲延續下一個千年——這便是伊邪那岐為鬼神共主寫好的宿命。而安倍晴明……履行了他的使命。」

神谷川深吸一口氣，周的神劇烈波。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再度沉聲向著徐福發問：「那麼你呢？你說伊邪那岐在你的里刻下了律法，你在這場獻祭之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

「這石座與高天原里的那尊一兩面。封印力量不僅要鞏固墟的外部，也要侵墟的部。」徐福緩緩側過，看向後高聳的石座，他襤褸的黑袍在黑暗中如垂死的羽翼般展開，「而我就是神座的基石，律法的現。更加直白的說——」

「我是這場命定獻祭的主持者。只因鬼神共主由人神，為確保儀式的相吻合。這場儀式的主持者，也必須是自凡人份蛻變而的神明。」

「從我見到伊邪那岐的第一刻起，就已經為了祂計劃中的一枚棋子……而祂早早為手上的每一顆棋子，都刻下了歸宿。」

徐福此前所講舊事之前的唯一疑點，此時也得到了解釋——

高天原對他異常的熱，以及破格的禮遇，全都事出有因。

人唏噓。

「還有一個問題，關於蘆屋道滿……」短暫的沉默之後，神谷川發問，聲音在無邊的黑暗之中激起迴音，「蘆屋道滿是因為知曉了鬼神共主的宿命，所以才選擇背叛高天原的嗎？」

據徐福所說，月讀、天照，以及伊邪那岐都為了鞏固對「墟」的封印而自我獻祭。在此之後，由於高天原神明凋敝，再無擁有「能夠執掌高天原」位格的神明可用，只能選擇在凡人之中培養鬼神共主來延續獻祭儀式。

由此，安倍晴明便了第四任犧牲者。

而在這四任犧牲的神明之間，還有一個特殊的個例——

蘆屋道滿。

對於這個背叛了高天原，選擇投靠黃泉的初代準鬼神共主，神谷川現在還是所知甚。

「我……不清楚。」

徐福搖了搖頭，枯槁的白髮在黑暗中如蛛飄。

而這倒是有些出乎神谷的意料，沒想到還有連徐福都不知道的事。

「我所知的蘆屋道滿……相較於後來的鬼神共主，也就是安倍晴明與你，最初被選定的道滿多做了一件事——重塑高天原。在伊邪那岐自我獻祭之後，由於失去了神王，高天原神域徹底崩毀，消散在了出雲之中。後來，過了許久之後，是因為道滿與當時輔佐他的天津麻羅等神明，高天原才得以重現世間，並且再次穩定下來……我在歸墟中對這一切都有所知。」

重塑高天原。

這一過程，神谷川似乎也經歷過。

不過他「重塑」的方式，只是點亮了高天原的神櫝而已。在那之後，他便獲得了高天原的認可，重新打開了通往神域的通路。

整個過程本沒費多大功夫。

聽徐福所講，蘆屋道滿「重塑」高天原的過程，想來要是困難很多的，而且還是在工匠神的協助下才得以完。

神谷川後來的況，大概屬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被困在歸墟中的我別無他選，只能等待。等著擁有高天原神王資格的蘆屋道滿坐上神座，不過，這一切終究都沒有發生。蘆屋道滿的影，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高天原上。所以，你問我道滿是否知曉高天原的真相……我不知道，我回答不了。」

「還有安倍晴明。和道滿一樣，晴明同樣沒有進墟中，同樣沒有見過我，也就沒能從我這裡知曉高天原的真相。我想，即便在坐上神座的前一刻，晴明都不確定之後會發生什麼。不過，大概是因為有道滿背叛在先，晴明對高天原有所顧慮。你說你是因為晴明留的神識提醒，才會來到墟中，這也可以佐證這一點。想來晴明留了些後手，不過也僅此而已。」

「唔……」聽了徐福的話，神谷川短暫沉。

結合徐福的講述，以及晴明神識所給的信息，安倍晴明那邊的況大致可以被還原出來——

他大概曾意識到為鬼神共主這件事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而且對高天原的過往也有了一定的調查了解，得到了關於徐福的一些線索。

所以，他才會在天鈿命石像的背後造出那間室來。

但晴明到底是臨危命，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或許是墟的擴張與黃泉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他最終只能懷著疑慮坐上神座，在知曉真相的瞬間……迎來隕落的終結。

而他所留的後手，最後殘存的那一點神識，能做的也只有提醒神谷川這個後來者——在登上高天原神座之前，務必要探索墟，和與高天原糾纏頗深的徐福見一面。

至於蘆屋道滿……

他沒見過徐福，也沒坐上神座。

這個謎一般的背叛者，他選擇投奔黃泉的機，依舊藏在迷霧之中。

「出雲的鬼神共主啊，關於高天原的一切，你都已經知曉，該由我向你問一個問題了。」

這時候，徐福佝僂的脊背忽然直，黑袍無風自。

「晴明坐上神座，順從了伊邪那岐所刻下的宿命，延續出雲千年；道滿投奔黃泉，不管出於何種目的，起碼在歸墟吞沒出雲之前，他都還能有一夕安寢……」

無盡的黑暗之中，高聳的石座開始震，轟鳴著拔高，黑的石壁表面浮現出猙獰的古老銘文，如條條赤蛇般蠕。神谷看到徐福黑袍下的枯槁，再度浮現出若若現的鎖鏈虛影。那些纏繞在他上的歲月痕跡在這一刻剝落，顯出刻律法的神明本質。

周遭遊盪的龐大虛影再度齊聲尖嘯，而徐福的聲音則變得愈發洪亮，在空間中激起重重回音：

「那麼你——」

「是要做安倍晴明，」

「還是蘆屋道滿？」

神谷川周的神在迫下驟然黯淡，但他按住天之尾羽張與布都魂的右手卻紋不。刀鞘中的雷鳴與他的心跳共振，如同一道驚雷炸開。

「我不是安倍晴明，也不是蘆屋道滿。」神谷川抬頭，黑髮在能量流中晃，眼中的深邃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璀璨堅毅，「我只是，也只會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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