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車子沒出什麼問題吧？”

“問題應該不大。”紀慨吸了口煙，單手把著方向盤，語調漫不經心，“不過杜明估計慘，911這種輕跑車最不撞了。”

“……”寧緋沉默好久，眼睛看著紀慨的側臉，聲音有些寂寞，“紀慨，你下次能不能別這麼……”

“莽撞？”紀慨順著的話說了下去，“把你嚇到了？”

“這難道還需要問嗎？”寧緋有些氣，“真的嚇到了。”

“看來是真的。”紀慨低笑幾聲，意味不明的笑意讓寧緋沒由來的心悸，“看你嚇的連安全帶都沒系，我還以為你膽子大信得過我呢。”

“能別這樣嗎？”寧緋的聲音低了下去，“你每次都是……”

每次都是這樣按著自己的想法任意妄為，萬一哪天……萬一哪天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你可以別管我啊，眼不見為凈。”紀慨把最后一口煙吸完，按滅在車上的煙灰缸里，笑意未減，寧緋垂著眼睛，“我是你朋友。”

“對，朋友。”紀慨重復了一遍，之后又覺得是毫無意義，只好笑著，卻不再說話。

寧緋低下頭去，慢慢閉上眼睛。

一路沉默無話，開著車子回到太皇苑的時候，已是深夜，寧緋洗漱完畢坐在床上看書，紀慨還在浴室洗澡。他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還騰著一層熱氣，浴巾系在腰間，難得地出了幾分疲倦。

“累嗎？”寧緋又覺得自己犯賤地了上去，“我給你泡了熱牛。”

合上手里的書，覺到邊的床陷下去一大塊，紀慨坐在邊，端著寧緋給他泡的牛，聲音有幾分沙啞，“去和杜全喝酒之前，你爸爸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嗯？”寧緋坐直了看他，“什麼事？”

“沒問清楚，他就說讓你明天去家里吃晚飯，我奇怪他為什麼不找你，跟我說和跟你說只是隔著一個我，所以他的意思是想讓我幫忙告訴你？”紀慨喝完牛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視線鎖住寧緋，有太多緒沉淀在眸子里，夾雜著譏誚的眼睛瞇起，像是在期待接下去的表，“什麼事是非得跳著我這層關系來的？”

“大概和那個人有關吧。”寧緋笑了，似乎和平常的笑容沒有多大的差別，將書隨手放在地上，紀慨掃了一眼封面，“紅手指，東野圭吾的？”

寧緋沒吭聲，紀慨繼續說，“這本書我看過，結局是那個兒子最終還是被抓了，他們想將所有的責任推到那個發了瘋的外婆上，但是外婆其實是裝瘋的。”

“……你這人真沒意思。”寧緋才看到一半，后面的劇全讓人說完了，抓著被子關燈就睡，紀慨從背后摟著，聲音親昵，在寧緋耳邊低聲道，“你瞧瞧，東野圭吾一方面寫盡人心的險惡，卻又總喜歡在最后將親刻畫得如此偉大，而我們，就像是惡鬼，永遠得不到安生。”

寧緋想笑，尖銳地笑，事實上也這麼做了，最了解紀慨不過，很清楚地知道他最致命的肋是什麼，轉過臉來，到紀慨的下，“對啊紀慨，你永遠是最可憐的。”

有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寧緋再一次輕笑出聲，就像是個刺猬豎起了全的刺，一雙清冷的眼睛里，有淡漠的嘲諷，黑暗里看不清真切，但是紀慨卻可以清清楚楚地到傳遞過來的譏笑，“紀慨，全世界誰都可以同我，唯獨你，唯獨你不能同我。”

視野一下子變亮，是有人把燈打開了，寧緋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床邊的挲以及最后傳來的摔門聲，都讓知道了這句話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紀慨被激怒了。

寧緋無聲地笑，同時也自嘲自己的殘忍。

曾經有人紅著眼睛對寧緋怒罵，用盡世界上最難聽的字眼，“寧緋，你和紀慨，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寧緋站在對面，一雙眼睛漆黑得看不出任何緒，下一秒勾笑，聲音清冷，“真不錯，你連紀慨這條狗都擁有不了。”

之后發生的一切都開始在腦袋里模糊，只有這段對話從來都是銘心刻骨，寧緋嗚咽著抱住自己的腦袋，從回憶里，閉著眼睛，此刻一個人，不敢關燈睡覺，深夜噩夢，醒來時渾冷汗，不知道該去尋找誰，又或者說，夢醒時分毫無依靠這段過程才是讓最為驚恐的。

每次都要把自己的孤獨重新深刻驗一次的疼。

“外婆是裝瘋的嗎……”在被子里，寧緋垂著眼睛，莫名的聯想到自己。

自己邊的所有人都在裝瘋賣傻，包括自己在，一遍遍自欺欺人，其實這本改變不了什麼，深夜里那些噩夢永遠都不會因為寧緋的懺悔而放過，但寧緋總把這些歸為自己的弱。

犯下這些罪過的不止一個，而懺悔的，卻永遠只有。

紀慨早上回到太皇苑的時候，寧緋已經起床，并且為他做好了早飯，見他推門進來，不神地笑，“昨天晚上去哪了？”

“去賀祎那里睡的。”紀慨淡漠地抬了抬眸子，似乎這樣的對話已經出現過很多次，每一次，只要寧緋正好踩在紀慨的傷口上，兩人之間便是一場冷戰，雙方都說好了一樣，似乎都不甘心誰先低頭服輸。

紀慨坐下來吃好早飯，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要去公司，他目前在公司里坐著不小的位置，紀家前輩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紀氏不止一個公司，現在項目發展到各個行業，有手影視行業的，有準備珠寶服飾的，還有就是紀家從最開始打拼出來綠塑業，紀慨坐著的，正是最后一個世環塑業副經理的位置，而寧緋則是在紀家和老家合資的DM珠寶做首席設計師，他們兩個人上班想要面的幾率比較小，但是寧緋卻也從未擔心過公司里會有居心不良的人覬覦紀慨。

怎麼說，很簡單吧，人之于紀慨，可有可無，他不喜歡過多心思地去談一場，但是寧緋，完全是個例外。

紀慨說，從寧緋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從而才會被吸引，若不是寧緋的氣息與自己太過相似，那麼寧緋那張臉再漂亮，紀慨也依舊無于衷。

看著紀慨離開的影，寧緋沒有說話，早已習慣和紀慨之間這樣的相模式，一邊磨合一邊刺傷，婚期將近，他們的長跑也該結束了。

寧緋是這麼想的，卻無聲地笑，真的結束了嗎？

不過是開始一場新的追逐而已。

紀慨從來不會因為誰而改變自己，所以這場里，遍鱗傷的，注定是寧緋。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嗎？

穩定住口涌起的酸，寧緋收拾完桌子，最后自己也換上一套工作制服，腳步匆匆地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車庫里，紀慨那輛大家伙寧緋治頓還在，寧緋了四周，的雷克薩斯GS不見了，紀慨平時不怎麼喜歡這輛車，一直是開的，今天怎麼突然間選了這個？

沒有想明白紀慨這麼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可是車子也已經被他開走，寧緋無奈之下只好開紀慨平時開的Macan。坐進去的時候發車子，力十足，派頭相當，怪不得紀慨說這車開著覺格蹭蹭蹭往上竄，寧緋調整了一下駕駛座，開著車子駛出車庫。

【DM公司樓下】

寧緋把車子停在公司門口的時候，很多人紛紛轉過頭來看。

“這不是紀的車子嗎？”

“紀不是在世環，難道是來找寧緋的？”

寧緋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議論聲更甚，鑰匙給一邊的保安讓他停去車庫，一邊頂著周圍人的注視走進了公司大門。

“組長早！”

寧緋設計團隊的人從后面跟上來，蘇雅諾拍了拍寧緋的肩膀，“今天怎麼開的保時捷來了？”

“我那車讓紀慨開走了。”

寧緋走進電梯，蘇雅諾跟在后，“呦，原來是一大早的上我們這里秀恩呢？”

一個電梯里的人紛紛豎起耳朵聽這位未來紀家的話，蘇雅諾這一句可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熱人換車開，這不是秀恩是什麼？

“怎麼可能。”起耳邊的碎發，寧緋清淡地笑了笑，紀慨懶得去想這些花招，也沒有抱有期待過，“可能只是心來吧。”

“哎呦喂，聽說你們再過兩個月就要結婚了嘛。”蘇雅諾笑嘻嘻地了寧緋的腰，“組長大人，再過一個月就可以發請柬了，邀請我們全組一塊去呦~”

“你就是指著蹭那頓飯吧。”寧緋哭笑不得。

“那哪能啊，我們組長嫁出去了，我這覺就像吾家有初長啊，寧緋你跟紀都多久了啊。”

從電梯里走出來，蘇雅諾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話，“我記得是你剛進公司那會吧？”

寧緋笑了，是的，剛進公司那會和紀慨在一起，還有人在背后說著自己是想要攀關系，靠著一張臉想爬上紀慨的床，那個時候自己選擇了沉默無聲，不做辯解，沒多久寧家的名號一出來，邊那些嘲諷的臉就再一次，變了迎合和討好。

寧家千金……

眼里出現了淡淡的嘲諷，這個名字該是有多可笑。

寧遠，如今如你所愿，你看著現在的我，看著現在的寧緋，可還滿意？

看著由你一手摧毀的寧緋，可還喜歡？

寧緋深知，活著，活著便是對寧遠最好的折磨，所以在最痛不生的時候都沒想過死，想到那張因為的死而松了口氣的臉，寧緋的心臟便開始尖銳地疼，事實上數年前早該死了，可不允許，絕對不允許，那張臉若是因為活著而逐漸扭曲的話，那該是一件多麼好的事。

有時也會自嘲自己的殘忍，看著鏡子里那張臉，寧緋會覺得陌生，時間，竟將折磨這般骯臟和丑陋的模樣，甚至于很多時候，寧緋都覺得自己心里有另一張臉，冷漠，不近人，防堅，本無法被。

垂下眼瞼，寧緋眼底有痛意閃過。

“組長？組長？寧緋？”蘇雅諾在一邊了寧緋的臉，神擔憂，“你的表有點可怕啊？不舒服？”

寧緋斂去眸中起伏不定的緒，扯出一抹疏離的笑意，“沒事，可能沒吃早飯肚子有點了，一會去泡杯咖啡提提神。”

打完卡放下東西，寧緋起去茶水間，蘇雅諾看走出去，在座位上待了一會，拎起一袋東西也跟了出去。

******

“組長！”

剛剛泡好咖啡，明亮的聲音再一次在后響起，寧緋轉，蘇雅諾掛著一張大大的笑臉，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寧緋。

“嗯？”

“早飯啊，我跟我小侄一起做的壽司，組長你剛剛不是說你沒吃早飯嗎，給你吧。”

“那你呢？”

“我不，還是組長大人的最重要啦！你臉比我難看多了，我一頓沒事的啦，真的沒事的啦！”

重復兩遍，再明顯不過的目的。

寧緋笑了笑，眼中夾雜著淡嘲，有嘲諷蘇雅諾，也有嘲諷自己。

是自己做人太防備了麼？竟覺得這份早點帶著如此深重的利益，勾笑，不聲的拉開距離，“謝了，我還不，你自己吃吧。”

“誒——？”蘇雅諾只好收回壽司，回頭又看了看寧緋，再次問了一遍，“組長？真的沒關系嗎？”

寧緋沒說話，只是笑著著，蘇雅諾離開茶水間，順手帶上了門。

欠人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寧緋在咖啡間待了沒多久，接到紀慨打來的電話，“寧叔說，晚上帶著你一起去老家吃晚飯。”

“是寧遠，還是那個人？”

寧緋沒有回應紀慨說的第一句話，只是笑，“如果是那個人，就請轉告，讓寧遠自己來求我，我工作很忙，有可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