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有些奇怪，為何葉緋霜會言之鑿鑿地相信這個邱捷？

葉緋霜是在聽到邱捷的名字后突然站起來的。

這個名字？

陳宴想了下，發現自己沒聽說過，不認識。

杜知府問：“鄭五姑娘，你說不是邱捷所為，可有證據？”

葉緋霜哪有證據？

無非是依照前世陳宴的評價，以及邱捷此人不鉆營、不結黨以至于做了十幾年七品史不曾晉升的生平得出此人正品端的結論。

葉緋霜說：“知府大人，我一直覺得讀書人都很明事理，哪怕一時糊涂犯了錯，也不能就直接給判死刑啊，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是好的，畢竟人活著，誰能不犯錯呢？”

現在要做的是把邱捷的命保住，別讓他被打死在這里。

打邱捷那人又說了：“他不是犯錯，是犯罪，懂嗎，鄭五姑娘？而且是謀殺這樣的十惡不赦的大罪！”

“既然是大罪，更應該好好審問了，萬一他還有同伙呢？要是直接把他打死了，他的同伙不是了？以后他的同伙再作案，各位公子不害怕嗎？”

那人冷哼道：“哪還有什麼同伙？又不是心謀的大案，他一人足矣了！”

葉緋霜看向寧衡，給他使了個眼。

怎麼說也當了一年多的師徒了，寧衡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師父明顯想保這個邱捷，他這徒兒自當為師父沖鋒陷陣。

“對，必須好好審，萬一有同伙呢？你嫉妒心強想報復人就算了，還嫁禍到我們璐王府頭上來了！”寧衡也踹了邱捷一腳，“本世子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找死！”

他一聲怒吼：“來人，把他給本世子帶回璐王府去，本世子要好好審審他！要是有同伙，必須一網打盡！”

小秦氏心頭一跳，這怎麼行？

杜知府說：“世子，這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啊？哪里不合適？”寧衡中氣十足地大吼，“他讓本世子很不高興知道嗎？本世子連教訓一下都不行了？”

寧衡是璐王府的寶貝疙瘩，從小就是慣著長大的。要扮起囂張跋扈來，這里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夠他看的。

“誰敢攔著本世子，本世子剁了他！”寧衡惡狠狠地發揮著天潢貴胄的蠻橫氣勢，自己的護衛，“把這人給本世子帶回去！準備好皮鞭夾板老虎凳，本世子非得把這口惡氣出了！”

寧衡自認為演得投，哪里知道讓杜知府更惶恐了。

杜知府早就了解過懷瑜書院的學子，這邱捷是中了舉人的，雖然名次不算多好，但起碼證明他人品沒問題。

他帶人回府衙是想把審出來，別冤了有志之才。

他真怕這位寧世子把人帶回去打死了，那不就冤案了？

可他這算是秀才遇到兵，寧衡才不和他講道理。

葉緋霜旁敲側擊讓杜知府安心：“我們當然不敢攔世子，但世子可別把人打死了，不然被史彈劾了，怪不值當的。”

“本世子知道，還用你說？杜大人，你也別攔本世子了，你攔不住！”寧衡冷哼一聲，錦袖一甩，“帶走！”

他像是只驕傲的孔雀，大步流星地走了。

小秦氏人都麻了，表面看著淡定，實則心已經開始狂跳了。

但是夫君都沒攔住寧衡，又能怎麼辦？

好好的清談雅會弄這樣，也只能不歡而散了。

懷瑜書院的山長連連向杜知府賠禮，杜知府溫和地叮囑山長照顧好生病的學子們。

按照本來的計劃，傍晚就可以下山回城的。

折騰了半天，這天都黑了，城門都下鑰了。

于是一行人索就在山腳的客棧里住下了。

南山這條道很繁華，是往來滎的必經之路，所以南來北往的商販、旅人很多，南山腳下的客棧也很多，住得下他們這群人。

吃過晚飯，陳宴來找葉緋霜。

他在圓桌邊坐下，開門見山：“我查了這個邱捷，他和我同年參加的鄉試，他是滎府第四十七名。你是因為這個，所以知道的他？”

“是的。”葉緋霜一本正經，“我特意打聽過這些，畢竟覺得你們讀書人很厲害嘛，就聽說了他的名字。”

又說：“鄉試前府不是會進行審查嗎？品行不端的、作犯科的……都不能參加鄉試。邱捷既然參加了鄉試還取得了名次，證明他人品沒問題啊，就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對不對？”

陳宴平靜地看著：“但人在憤怒至極的時候有一些超出理智的行為也很正常。”

葉緋霜：“……你在說誰？”

“五姑娘不是切會過嗎？火氣上頭，就控制不住想殺人。邱捷或許也是這樣的。”

葉緋霜頓時同：“要是書院有所作為，別讓他那麼多委屈，他至于這麼做？要是有旁的法子替自己張正義，誰愿意堵上前程做這種事？”

話鋒一轉：“當然，我以上說的是建立在這件事的確是邱捷所為的前提下。但我還是不認同事是他做的，我覺得他就是個頂包的。”

要幫邱捷，不因為邱捷這個人有大才，還因為這事明顯就是小秦氏沖著來的，有種邱捷是被自己拖了這個旋渦中的慚愧。

要是按照前世的發展，邱捷現在應該緋袍加，打馬游街，風風地當他的狀元郎。

一說狀元，葉緋霜又好奇了：“這個邱捷，他在鄉試里只考了第四十七嗎？”

“五姑娘覺得他應該考第幾？”

“解元……再不濟也該是亞元，經魁吧……”

怎麼說都是殿試得第一的，鄉試不該這麼差吧？

“在五姑娘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勁？”陳宴似是有些一言難盡，“我考了解元，所以解元就是人人都能考的？”

葉緋霜：“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五姑娘僅憑一面之緣，就看出了這個邱捷有解元之才？”陳宴的聲音清潤淡雅，卻怎麼聽怎麼怪氣，“那五姑娘不如去燒個香拜個佛，今晚讓你的菩薩給你拖個夢，看看他將來殿試能不能中個狀元。”

葉緋霜：“……”

菩薩這個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這件事是小秦氏沖我來的，邱捷是為頂鍋的。我得查一查邱捷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小秦氏手里。”

陳宴頷首：“陷害舉人是大罪。這事查明白后，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覺得今天打邱捷那個人有嫌疑。”葉緋霜說，“他太積極了，覺著急殺邱捷滅口似的。我倒是覺得可以從他下手，看看他是不是和小秦氏有關系。”

“可以。”陳宴點頭。

他頓了一瞬，問：“五姑娘說完了？”

“說完了。”

“那好，該我說了。”陳宴道，“我有一問題想問五姑娘。”

葉緋霜給自己斟茶：“你問吧。”

陳宴垂著眼睫，斟酌思考片刻，才輕聲發問：“我與五姑娘，是不是早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