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一更◎

幾個人最後商量一氣, 聶照把般若推出來了，因他兼之滿足這次作為餌的所有條件——混跡煙花賭坊且頭腦聰明，只要正常的時候。

般若被他們抓到的時候, 還在勾欄裏醉生夢死，衫散，倒在一個同樣淩，沒了氣息的男人懷裏, 往自己口中灌酒。

聶照知道他又發病了, 捂住姜月的眼睛把驅趕出去, 上前給般若把裳穿好，兩人免不得扭打一陣, 般若被聶照捆起來不能彈，他便仰天流淚, 哭唱：“唱別關山話孤墳, 重重, 淚潺潺……”

聶照聽得心中五味雜陳，也沒有強行潑醒他。他酒醉得快，醒得也快, 沒多一會兒唱夠了，酒就醒了，睜開霧蒙蒙的眼睛, 平靜地問聶照：“說吧, 要我做什麽？”

聶照早已習慣他一時瘋, 一時清醒，實則他大多瘋的時候也清醒, 不過是清醒著發瘋而已。

聶照在他耳畔, 將計劃全盤托出。

般若聽後, 眼神閃過一清醒，繼而又是迷醉，搖搖晃晃站起：“這個忙不是幫你，是幫逐城的百姓。”

前年糧倉被燒了兩個，若不是真缺糧，依照李護的子也不會催這麽，五千石的糧食，能供十萬人吃三天，不是一筆小數目。

……

方巡聽說逐城來了個賭聖，整個城的賭徒加起來，都贏不過這位，他原本只是嗤之以鼻，沒想到短短兩天，對方名聲大噪，漸漸自己的名聲都被蓋過去了，他心中煩躁，喝了點小酒，被狐朋狗友們半推半就拉到逐城的賭坊裏，說要給這個新的“賭聖”一點看看。

高手都是打扮的奇形怪狀的，比如這位，一個男人，傅簪花，鬢挽斜松，坐在賭桌上，仰頭喝酒。

方巡心中大撼，鐵定他是高人，心裏有些打怵。

“這不是遠城的方郎君嗎？聽說他可是從來沒輸過。”

“我早聽說過他的名聲，他要上桌？不知道這次誰輸誰贏啊？”

幾個人一見方巡，紛紛簇擁上去，把他推上了賭桌，甚至開始下注誰輸誰贏。

如此的場景，他若是真臨陣逃了，那豈不丟臉，朋友們也等著他在賭桌上揚揚威風，酒酣微醺之下，方巡還是挽袖上前。

下面的人又齊齊歡呼，喊得方巡頭腦發昏，升起鬥志。

般若眉梢輕挑，莊荷得到訊號，將骰子分發。

二人六局下來，輸贏五五開。

方巡的好勝被徹底激起，下面有人起哄：“沒意思，真沒意思，還是賭聖呢，就這麽小打小鬧？”

“看都說沒意思的，我倒是敢賭，不知道方郎君你乃堂堂太守之子，敢不敢和我一起賭？”般若手指一擡，輕蔑地將骰子扔進方巡懷裏。

方巡撿起，只聞到一醉人的脂香直沖頭顱，他從無敗績，豈能這不男不的家夥輕瞧了去？他們一一賭下來，實力差不多，他不信自己會輸。

“你要賭什麽？我奉陪到底。”

般若扇子敲了敲額頭：“不知道方郎君算學好不好，我們要賭的很簡單，第一局，就賭十石糧食，第二局十石乘十石，也就是說，每一局的賭注，都是前一局的平方數，這也不多，你敢不敢賭？”

“這也賭的不多嘛，第二局也就一百石，你瞧不起誰呢，方郎君可是太守公子，區區一百石糧食。”

方巡才算到第二局，就聽見有人吆喝，一百石？這算什麽大籌碼，他當即把手一拍，按了手印：“那就賭！”

般若展開笑，痛痛快快地聯合莊荷輸了兩局，裝作汗跡斑斑的模樣，形搖晃著扶住賭桌。

下面有人小聲議論：“下一局，可就是要一萬石糧食的賭注了。”

贏的上了腦，方巡哪裏肯在此時下桌，般若一副進退不覺的模樣讓他信心倍增，他甚至生怕般若下桌，連忙填上賭注：“第三局，兩萬石！”

孫大刀躲在暗，已經拳掌，只待方巡一輸，就沖上去擒人：“兩萬石，娘的，遠城那個老賊是有糧啊，有糧還不還！呸！”

聶照和姜月則在二樓的包廂中，聶照指給看方巡：“人心有貪，即便是他清醒的時候，也不一定會克制，先取之，必先與之，你要從他上得到什麽，就不要怕先失去什麽，先給他嘗一點甜頭，他才會上頭，失去理智，放下警惕，也可擒故縱。”

“所以三哥我如果次次考丁等，跟你要二十兩銀子，說考試能進步，你給了我，我當真考了丙，下次考試問你要五十兩，你就會給我對不對？這是你的貪。”

聶照拍了下的腦袋，咬牙切齒：“舉一反三不是這麽反的，算計我，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姜月抱住腦袋，哦了一聲。

方巡不明不白輸了兩萬石糧草，蹲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時候，孫大刀帶人二話不說將他擒拿住了，他的酒此刻也被嚇醒了，現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是教人活生生算計了啊！

但白紙黑字紅手印，由不得他抵賴，周圍那麽多人親眼見證的，方巡只得寫信給他父親，要糧草來贖人。

原本聶照點到為止，只想坑他一萬石的糧食，不多不，省得方回狗急跳牆，誰想他這個傻兒子，張口就是兩萬石，足夠整個逐城百姓半年的口糧了。

這是喜事啊，大大的喜事，李護收到遠城送來贖人的糧草，頭也不疼了，也不酸，一口氣能跑八百米了，對著新米了又，最後激地抱住般若。

兩萬石糧草，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是方回，一城太守，也要掂量掂量，挪用公糧會不會被降職，他先向西都督霍停雲哭訴一番，得到默許後，才敢將兒子贖回。

但他也得表一表態度，當著霍停雲的面兒將方巡的打斷了一條才擡回家。

所有人心裏都門兒清，逐城討糧草不還，轉頭方巡就輸了兩萬石糧草，怎麽會這麽巧？

虧得西天高皇帝遠，西都督一手遮天，但一經此事，方家父子心中記恨上了逐城，眼神中閃著狠戾的。

不歸還糧草也不是他們的主意，那是朝廷，是西的授意，打算放棄你們逐城了，能撈一筆是一筆，能欠一筆是一筆，他們竟然膽大包天設計起了方家，簡直可恨！且等著吧，早晚勒然會揮兵東進，他們都得死！

當夜轟隆隆就下起了暴雨，幸虧逐城糧草清點及時，沒有任何虧損。

姜月聽著外面的雷暴翻來覆去睡不著，大抵是白日裏西瓜吃得太多，如今腹痛，在床上蜷著才略有緩解。

逐城很下這麽大的雨，準確來說，自他到此地以來，就從來沒有這麽大的雨，聶照聽著外面一聲聲雷，還有雨擊落在瓦片上的聲音，臉愈發白，窩在被褥裏的也彎曲僵，他聽到房裏有聲響，知道沒睡，舉著燈想進門看看。

“怎麽還不睡？”聶照出現在門前的時候，暗黃的燈火幽微，照亮了他深邃的面容，愈發顯得他皮剔，只是眉眼帶著焦躁和孱弱。

已經深夜，姜月怕他擔心，忍痛放松了，扯出一抹笑：“沒事，外面雨聲好大，有點睡不著。”

聶照了然，將燈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用簪子挑亮了幾分，攏攏裳，坐下：“那我給你講故事？”

不是姜月想聽，是他想講，他想有個人陪著他。

姜月心裏是不想的，怕他看出什麽端倪，但還未等開口，聶照已經湊過來了，致的面龐帶了與往日不同的兩三份虛弱，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化緘默。

聶照想了想，久到燈花噼啪一，才像回神似的，上前，拍打的肩膀，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老虎，朝廷用兵，他被迫應征伍，老虎在疆場上勇猛殺敵，得到了將軍賞識，將軍十分願意帶著他在側，久而久之，他從一個小卒，升為了百夫長，千夫長，最後了軍中的一員猛將，他的兒子大虎智勇雙全，不但為將軍，還憑借軍功封侯了……

大虎又生了三個兒子，小龍，小虎，小豹，一家人過著幸福的生活。直到老虎因為年邁去世，大虎因病去世，侯爵到了小龍手裏。

天有不測風雲，小虎被人欺騙栽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栽贓的，但小虎無法自證清白被殺，小龍和小龍的妻子因此戰死，小豹帶著小龍和小虎的兒子被流放，但是路上小龍和小虎的兒子紛紛病死，老虎一家，只剩下小豹一人……”

姜月依舊疼痛，但還是聽得迷，忍不住問：“那小豹呢？沒有報仇嗎？”

聶照目幽深，搖搖頭：“因為還沒等到小豹報仇，他的仇人就已經全都死了。”

姜月心中默然：“那小豹後來怎麽樣了？他家裏人都死了，他會不會很難過？有重新勇敢起來嗎？”

“這個不知道，等下次給你講故事之前，我會編好告訴你。”聶照幫重新鋪了鋪被褥，試圖讓睡得更舒坦些。

“哦。”姜月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故事是三哥編的，還以為真的有老虎一家呢，疼得迷迷糊糊，枕著胳膊要睡不睡。

“斤斤！斤斤！醒醒，姜月醒醒！”睜開眼睛，見到的是聶照焦急慌的表，還從未見到三哥如此恐懼過，不解，問：“三哥，怎麽了？”

聶照手指和聲音都無比抖，臉一片雪白，像新年的紙一般，把從床上撈起來：“你流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