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東家補西家，冰窖一直運營順暢，從未出過事。

說到底，還是徐德妃這樣的高位嬪妃太過奢靡，便是夜里不那麼悶熱都要用冰，不肯吃半分苦楚。

太醫之前同說過，本來就寒涼，用冰為妙，倒是聽勸，只不過不是用冰，而是把冰鑒放到雅室，隔著寢殿用。

總歸是不能熱著的。

這會兒聽到這話，徐德妃倒是也不算愚蠢，直接問：“聽雪宮可是有什麼新向？”

銀杏茫然搖頭：“娘娘，奴婢不知。”

徐德妃有些頭疼，道：“你下去吧，今日辛苦了，把桂香來。”

等安排完桂香，徐德妃才看向司徒人：“當時我沒有瞧見姜選侍，你可曾見到過？”

司徒人仔細回憶了一下，說：“他們離開花園時，我瞧了一眼。”

“生得如何？我倒是聽小宮說，的確是天仙下凡，就連兩位阮娘娘都比不得。”

“是很。”

司徒人頓了頓，低聲音說：“初見那一面，仿佛是那位轉世重生。”

徐德妃愣了一下，隨即便冷下了臉。

“倒是有意思了。”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桂香就匆匆回來，福了福道：“娘娘，奴婢打聽到了，說是今日下午，三泰公公親口叮囑，讓膳房把貢品馬葡萄和瓜送去聽雪宮，司局那些人都是人子，立即就調轉風向，冰窖自然也不敢再克扣姜選侍的用冰了。”

桂香辦事利落，也很穩重，這一席話說得非常清晰。

司徒人有些驚訝：“陛下因何會突然想起姜選侍，之前可有什麼故事？”

傳話的是梁三泰，但肯定不是梁三泰風，突然給姜選侍送供果啊。

必定是陛下口諭了。

桂香搖頭：“這就不知了，之前宮里裁撤了那麼多宮人，咱們的眼線也了八，如今已經不能得知陛下行蹤。”

徐德妃嘆了口氣，道：“你辛苦了。”

等人都走了，徐德妃才看向司徒人，握住的手，言辭懇切：“妹妹，這一次還得勞煩你了。”

說：“那位若是還活著，以后不見得會事，壞就壞在忽然薨逝了。”

喜歡的東西在手里，就不值錢了。

只有再也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讓人心心念念。

徐德妃的話，司徒人心里很明白。

頷首道：“姐姐放心，我知道要如何行事。”

了徐德妃汗津津的手心，道：“姐姐，要不把我的份例給你吧，你這樣不行。”

徐德妃搖頭：“不用。”

湊到司徒人耳邊道：“還用的。”

————

之后幾日，聽雪宮的日子好過許多。

宮里人不知陛下因何忽然賞賜姜云冉，但可以肯定，陛下總歸沒有忘記。

三局兩監一房，行事都謹慎許多，就連紫葉送出去的銀子，膳房都不敢收了。

在這忽上忽下的日子里，青黛的徹底痊愈。

重新回到姜云冉邊，雖然消瘦沉穩許多，卻依舊笑。

多了青黛，聽雪宮的差事驟然減輕，紫葉和錢小多也不再那麼忙碌了。

這一日紫葉月事，腹痛難忍，就換青黛去領的午膳。

原本午膳時辰多在午時初刻，一般宮人會在巳時正之后去往膳房，待及午時便能各自回宮，不耽誤主子們用午膳。

今日青黛早早過去，可過了午時三刻都沒有回來。

紫葉都有些焦急了。

“娘娘，要不奴婢過去看一看？”

姜云冉蹙了蹙眉頭，說：“不用，你看家，小多，你隨我去一趟。”

正午時分，太炙熱。

宮道上仿佛被火烤，腳下的青石板路比鐵鍋還要燙人。

姜云冉快步往膳房行去，錢小多在后打傘，道：“小主莫急，膳房不敢胡鬧。”

姜云冉卻道：“膳房是不敢胡鬧，可其他人呢？”

這事，錢小多自然能想到，不過是怕姜云冉太過焦急，焦躁上火。

所幸東六宮距離膳房不遠，不到兩刻，兩人就趕慢趕來到了膳房之前。

膳房給各宮娘娘送菜，都在最前面的百膳齋，整個宮殿寬敞明亮，一覽無余，中間一條大長桌，擺放有各菜肴。

其中，有各宮娘娘一早就吩咐好的菜品，也有膳房現做的菜，可以讓傳膳宮人自己選擇。

只要在份例里的，都能選。

往常這個時候，膳房幾乎沒有人了。

但是此刻，姜云冉剛一踏膳房，便看到一群人圍在院落一角，都在踮腳張。

姜云冉蹙了一下眉頭。

錢小多很機靈，忙尋了個管事，道：“還不見過姜選侍？”

那名管事也才回過神，看清了姜選侍的著，立即扯著嗓子喊：“見過姜選侍。”

他這一喊，圍觀的人群立即四散開來，倉惶躲閃。

他們一散開，就留給姜云冉一個空擋。

姜云冉眼尖，立即便看到被人按在地上的青黛。

姜云冉厲聲斥責：“放開！”

聲音落下，威嚴陡升。

姜云冉一步步前行，人群立即讓開，給讓出一大片空地來。

來到青黛邊，手就要扶著青黛起，但此刻，著青黛的人卻沒有作。

“姜選侍，好大的威嚴。”

那人的聲音悉，化灰，姜云冉也識得。

姜云冉回過頭，冷冷看向邢姑姑：“邢姑姑，我記得小阮娘娘還在閉門思過吧？姑姑就可以在外行走了？”

————

邢姑姑滿面冰霜。

跟佩蘭不同，是廖淑妍的心腹，一貫沉穩老練，不會因為幾句話便失了面。

但阮家自持書香門第，宦人家，如今被一個民出的選侍當面駁斥，邢姑姑自然不會落了自己臉面。

冷哼一聲，高昂著頭，先是說：“見過姜選侍。”

說完這五個字，話鋒一轉，道：“我們娘娘只是自請齋戒，潛心為國朝祈福，不愿因自玩樂而破戒，至于我等侍奉宮人，自然是可以出宮行走的。”

倒是很會給阮含珍金。

圣旨都下了，不說滿宮皆知此事前因后果，但這位小阮娘娘有違宮規是不爭的事實。

否則陛下也不會連帶責罰阮氏。

到了邢姑姑這里，竟了阮含珍為國祈福了，果然是世家大族的狗奴才，最會顛倒黑白。

姜云冉都要忍不住冷笑出聲。

見面帶嘲諷，邢姑姑冷冷訓斥：“姜選侍言語不敬寶林娘娘，該當何罪？”

說來說去，無非是欺辱姜云冉份位低，家世薄罷了。

可邢姑姑看錯了人，姜云冉也從來不是子的。

若真如此，當日就不會轉手就狠狠踩阮寶林一腳。

此刻，姜選侍不卑不。

“姑姑此言差矣，我所用言辭，同陛下圣旨別無二致，姑姑這般訓斥于我，難道是不滿陛下？”

邢姑姑面微沉，卻沒有被激怒。

素雪還算機敏，扯了一下邢姑姑的袖子，小聲道：“姑姑，這里畢竟是膳房。”

當著這麼多廚和宮人的面，反反復復說阮含珍被足的事，到底落了阮寶林的面子。

邢姑姑深吸口氣，才冷冷看向姜云冉。

“今日午時，我奉命取寶林娘娘的午膳，臨出來時，被姜選侍邊的這位宮撞了個滿懷，且不說娘娘的午膳掉落一地，就是我這一裳都糟蹋了。”

姜云冉一早就瞧見衫上的湯湯水水，不用腦子，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上來就拿阮寶林被罰說事，為的不過是轉移話題，激化矛盾。

倒是不想，邢姑姑和素雪都沒上當。

可惜了。

邢姑姑見姜云冉蹙眉不語，臉上慢慢勾勒起一抹笑容：“宮中人都知曉，我們娘娘最是心善，不會忍心讓小宮為難的。即便被打落了午膳，我也沒有立即責罰這位小宮，當即讓膳房重新準備菜肴，已經讓其他宮人送了回去。”

“不過，”邢姑姑話鋒一轉，語氣森冷，“不過我們娘娘心善，可我卻也同這小宮一樣都是侍奉人的，這裳以后不能再穿，我只讓賠我這一裳便可。”

“可是姜選侍，你的這位宮，可跟你一樣不識抬舉，居然不肯呢。”

青黛滿眼含淚：“你口噴人。”

仰著紅腫的臉，眼淚撲簌而落：“當時膳房那麼多哥哥姐姐都瞧見了，是你直接上來打落我們家小主的午膳，迫我跪下給你道歉，非要我賠你五十兩銀子。”

“那些湯水，明明是你自己弄上去的。”

青黛如泣如訴。

姜云冉的目往四周看去。

那些一開始起哄看熱鬧的宮人迅速低下頭，不敢同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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