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棟不知道要用什麼稱呼形容廖淑妍，只能含糊其辭。

阮忠良聽到他的問話，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亮。

他嘆了口氣。

“我去書院讀書時，春倦家道中落，家中長輩俱亡，只能賣為奴，以求活路。”

“待我再回萱草巷，春倦一家早就人去樓空，我那時年，苦尋不得，最終只能潛心讀書。”

這兩句話，其實有些前后不一。

但此刻阮含棟頭暈腦脹，似乎完全沒有聽出其中的疏之。

他低著頭，雙手懷抱膝蓋，姿態脆弱又無助。

阮忠良睨了他一眼，才繼續道：“后來我回京科舉，偶遇了給廖淑妍當丫鬟的春倦，當真是高興極了。”

“那時候我想，若是我能高中，必要請南安伯府放人，讓我求娶春倦。”

這段故事，聽起來真是人肺腑。

阮忠良繼續說：“后面的事，你應該都有耳聞，奈何南安伯府權勢人，阮家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最終我只能妥協，迎娶廖淑妍。”

“迎娶之后，我才發現是那樣惡毒的人，以前在南安伯府，經常待邊的丫鬟，春倦因格弱，總是被欺凌刁難，我想要照顧春倦，又怕廖淑妍發現后變本加厲，只能暗中籌謀。”

“我原本想，迎娶春倦為妾，庇護在羽翼之下，眼看廖淑妍乖戾惡毒，便只能做罷。”

“后來你阿姐出生，我以為能同廖淑妍琴瑟和鳴，然而事與愿違，廖淑妍越發乖張，就連阮氏的下人多被欺凌，我那時心灰意冷，覺得前路難熬。”

說到這里，阮忠良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有一日……”

阮忠良頓了頓，苦笑一聲：“也是我的錯，我吃醉了酒，沒能控制自己的心，同春倦有了你。”

阮含棟慢慢抬起頭，看向阮忠良。

這一個深夜，父子兩個相互看了多方許多次，卻沒有哪一次能四目相對，看清對方的眼底。

此刻亦然。

阮忠良垂著眼眸，滿臉哀痛。

他做這些表的時候，總是很真誠，似乎真是發自心。

阮含棟想起他之前為廖淑妍守喪時，也是這副哀痛模樣，似乎真的失去了摯。

這麼多年來，難怪他能維持表面的平和，說到底他心機深沉，演技湛。

阮忠良不知阮含棟所思所想，他繼續道：“我知曉廖淑妍的子，便暗中安排，讓人以為春倦得了重病，恰逢當時廖淑妍再度有孕，怕于養胎不利，便主把春倦挪去莊子上。”

“誰知，便是阮家的莊子，也有廖淑妍的人，春倦肚子一日大過一日，最終瞞不住，被廖淑妍發現，立即就要讓你跟你母親一尸兩命。”

“因為驚嚇，春倦早產，而廖淑妍氣憤難當，也了胎氣早產，”阮忠良嘆了口氣，“當時廖淑妍難產，九死一生才生產，可那孩子生下來就夭折了。”

“當時我就想，若是為廖淑妍的兒子，就再也不會為難你。”

說到這里，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

書齋里安靜極了，兩人都沒有立即開口。

阮忠良在這段故事里大量留白，許多細節都沒有詳細說明，不僅因他圓不上故事中的疏之，也是為了讓阮含棟自己猜想。

自己想出來的故事，才是最真實的。

人們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旁人最懇切的言語，都不足以撼信念。

阮含棟思忖了許久，才低聲音詢問：“……是如何亡故的？”

阮忠良眸晦暗，他沉默良久，終究嘆了口氣。

“被廖淑妍所害，早產崩，生下你之后沒幾日就故去了。”

說到這里，阮忠良抬起頭，定定看向阮含棟。

他的目如過去一般，帶著不容反抗的迫。

“棟兒，你必要堅強起來，不僅要耀阮氏門楣，不被廖氏拿，也要強大起來，為你母親報仇雪恨。”

阮忠良說：“你不想為母親報仇嗎？”

第135章 【三合一】等到了行宮，朕教你騎馬可好？

對于景華琰的安排，梅賢妃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滿，甚至主讓宮人收拾好后殿的偏殿，做好了接納韓才人的準備。

慕容昭儀也很隨意，對此并沒有任何意見。

周宜妃鬧得這一場事端，就這樣風平浪靜過去了。

待尚宮局來稟報已經準備好宮室和家之后，姜云冉親自去了一趟錦繡宮。

這是姜云冉宮之后，第一次踏錦繡宮的大門。

滿宮嬪妃，除了太后偶爾來看大皇子，基本無人會主踏錦繡宮。

誰也不愿意主招惹周宜妃。

其實姜云冉并不討厭，周宜妃總是上不饒人，卻什麼壞事都沒做過，一尖刺或許都是為了自保，最關心的無非就是大皇子。

不過周宜妃總是喜怒無常，因為大皇子的狀況，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高興，也對旁人戒備深重，本無法與之相。

姜云冉不會自討沒趣，平日里同周宜妃不過點頭之，若無必要，也不會來錦繡宮走這一趟。

今日剛踏錦繡宮，就看到周宜妃邊的百靈姑姑等在宮門口。

百靈比周宜妃要沉穩得多，也更懂得審時度勢，一見面就福了福，道：“有勞姜昭儀走這一趟。”

姜云冉笑道：“無礙，宜妃娘娘和明宣可好？”

百靈也說：“都很好，就等昭儀娘娘來了。”

兩人一路繞著回廊往正殿行去，路上，姜云冉發現整個錦繡宮的宮人都一不茍，恭敬有加。

侍奉周宜妃，看來需要萬分用心。

待踏寢殿，姜云冉立即到一悶熱來。

此時注意到錦繡宮正殿門窗閉，明明已經到了溫暖的早春時節，似還怕冷一般，并未開窗通風。

記得景明宣因為孱弱，一直居住在正殿，并未單獨搬離。

這樣看來，景明宣的，怕是尚未痊愈。

周宜妃正坐在主位上，見姜云冉到了，也淡淡頷首：“你來了，坐下說話吧。”

姜云冉福了福，在一側落座，道：“今日臣妾前來，是為置韓才人和馮采挪宮一事，娘娘可還有其他吩咐？”

周宜妃搖了搖頭。

百靈上了茶水，就乖順退了下去。

這時周宜妃卻站起來，往東配殿行去。

不多時，抱著景明宣踏出碧紗櫥，面容也比方才和許多。

景明宣上裹著小斗篷，看不清面容。

周宜妃難得給景明宣取下斗篷，對他道：“明宣，見過姜母妃。”

姜云冉覺得稀奇。

周宜妃輕易不讓外人見景明宣，今日卻把孩子帶出來給見禮，不知所為何事。

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只笑著起，來到兩人面前。

相比之前那次請安，景明宣看起來并無變化，還是那副病弱消瘦的模樣。

姜云冉注意到，景明宣頭發越發稀疏，幾乎都要掉沒了，更顯得他一雙眼睛滾圓，看起來讓人心驚。

沒有對此表現驚駭，只出手，對景明宣笑了一下：“明宣，姜母妃抱抱你可好？”

景明宣見過姜云冉許多次，卻還是害怕，往母親的懷里了。

周宜妃立即沉下臉來。

姜云冉都有些無奈了。

周宜妃一會兒滿臉慈，一會兒恨鐵不鋼，這緒變化太快，便是個健康的孩子，怕也養不好。

稚子無辜，姜云冉還是很心疼孩子，便手直接把景明宣抱了過來。

萬幸的是，景明宣沒有哭鬧，也沒有反抗。

在他長的過程里，每天都有無數人伺候他，他并不會太過抗拒。

孩子瘦小的乖順依偎在姜云冉懷中，很輕，猶如懷抱一團云朵。

景明宣上沒有其他孩濃厚的香味，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苦，那是娘胎里帶來的，揮之不去的藥味。

姜云冉第一次這樣抱孩子，心里莫名生起一難以言喻的慈來。

這讓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容，眉眼都和下來。

尤其景明宣還這樣乖巧，很自然把小腦袋靠在肩膀上，又又可。

周宜妃看著的面容，慢慢卸下心防。

輕聲開口：“他很乖的。”

說到這里，又苦笑一聲：“有時候，我還嫌他太乖，這樣以后長大了，可要被人欺辱。”

景明宣安靜在姜云冉的懷抱中，他一不，是最乖巧的玩偶。

姜云冉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力道溫，讓景明宣的眼眸慢慢合上。

他聽不懂母親說的那些話，卻能到溫暖懷抱的安。

周宜妃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睡的孩子，最終沒有再多言。

很快，嬤嬤就上前來抱走了睡的景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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