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回來，孫可沒有如此熱地迎接過他。

嚴真真仰起頭，小臉上全是期待：“慶公主說，祖父吃完晚飯會帶我們去草原上摘野花，還說祖父能找到九種，祖父快點去吃吧，晚飯都做好了！”

嚴錫正：“……”

雖然心涼了半截，但親口答應的事便不能反悔，嚴錫正強歡笑地陪妻子、孫吃了晚飯，再在妻子幸災樂禍的目中牽著孫出發了。

慶拉了三哥一起來看戲，兄妹倆帶著嚴真真摘野花，因為沒有必須完的目標說說笑笑跟玩一樣，嚴錫正那里就是另一種心了，近湊不足九種野花，嚴錫正只好往遠了走，等夕快落山的時候，年近六十的老丞相竟然走出了一里地，眼看著要去旁邊的山里了。

秦仁抬頭，小聲對妹妹道：“九種是不是太難了，別累到嚴相。”

慶讓嚴真真喊老丞相回來。

嚴真真喊了，可是固執起來的老丞相非要履行承諾。

慶只好派三哥、福安去幫忙，總算在天黑前幫老丞相湊足了九種野花。

“我派人去牽匹馬來？”看看老丞相鞋面上的灰土，慶地問。

嚴錫正：“……臣還沒老到那個地步，天不早，兩位殿下快回去吧，臣也帶真真告退了。”

得到許可后，嚴錫正牽著孫走了，走著走著還把小孫背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慶徹底放了心。

興武帝并沒有面，卻派人留意著草原上的靜，得知嚴錫正湊足了九種野花，興武帝笑笑，去后殿陪麗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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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宮每旬只需要讀三日書，慶就有了大把四游樂的時間，有時候會跟二哥三哥一起登山游湖騎馬，有時候會跟嚴真真等隨駕的小姑娘們玩，有時候陪著母妃、貴妃與夫人們賞花，有時候也會帶著腰牌喊上樊鐘去巡視駐扎在西苑外面的五軍營。

六月中旬，一早就開始下雨了，上午慶陪在母妃邊，歇過晌去找三哥，卻被這邊的小太監告知三哥跟著二哥去舍那邊玩了。

京城的東宮與二妃住的西宮中間隔了幾道宮墻，所以張肅這等高的伴讀還能住在三哥的宮殿，西院的宮就沒那麼寬敞了，因此張肅與袁崇禮這兩個伴讀都住在前朝的舍。

離得遠，慶就沒有多跑這一趟，回自己的院子練字去。

練字、看書，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就在慶準備走到窗邊賞雨放松眼睛時，解玉神不安地走了進來：“殿下，剛剛皇上那邊來了人，把二殿下、三殿下院子里的宮人都帶走了，好像是兩位殿下在舍與人斗蛐蛐賭錢，被皇上抓了個正著。”

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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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武帝住在行宮的含元殿，兩位皇子邊的宮人自有他邊的得力太監負責審問，有資格被興武帝親自審問的那幾個，此時全都跪在含元殿的正殿門外，低著腦袋被淅淅瀝瀝的雨水淋了全。

跪在最前面的是秦炳、秦仁，第二排是袁崇禮、張肅，第三排是參與了此次賭錢的另外幾個未滿二十尚未當差的高勛貴子弟。

興武帝坐在廊檐下，面前擺著七八個或圓或方的小竹籠，里面不時傳來幾聲蛐蛐聲。

“說，誰起的頭。”

興武帝隨意地踢翻一個竹籠，看著那竹籠骨碌幾下滾到老二、老三中間，沉聲問道。

秦仁打了個哆嗦，頭垂得更低了，秦炳腦袋不，悄悄往后看了眼，咬咬牙道：“父皇，是兒臣出宮后看到街上有斗蛐蛐的，買了幾只養，還帶到行宮來，攛掇他們也去抓蛐蛐陪兒臣解悶。”

興武帝又踢走一個竹籠，這次竹籠滾到了第二排的張肅與袁崇禮中間。

跪趴在地的袁崇禮整個上半都在抖，襯得同樣跪著的張肅穩如磐石。

興武帝看眼張肅，問老三：“你去舍，為何沒張肅隨行？”

秦仁一張，順著臉龐滾落的雨水先淌了進來，不敢吐，秦仁本能地吞了，再懊悔地道：“兒臣知道張肅板正守禮，從一開始就沒敢告訴他，每次都是背著他玩，不然他肯定阻攔兒臣……”

興武帝：“那你背著他玩幾次了？又是哪找來的蛐蛐？”

秦仁：“……三次，第一只蛐蛐是二哥送我的，那只死了后兒臣自己去草原上抓了兩只大的，抓的時候張肅并不在場。”

興武帝：“張肅，三皇子所說可否屬實？”

張肅：“微臣確實不知此事。”他只知道袁崇禮養了蛐蛐，偶爾也會二殿下過去玩，但三殿下何時加其中的，張肅毫無線索。

興武帝讓張肅站到廊檐下，張肅堅持跪著：“微臣為三殿下的伴讀，因失察未能及時勸阻三殿下，當罰。”

興武帝哼了聲，視線在哆哆嗦嗦的袁崇禮上停留片刻，對眾人道：“二皇子第一次養的蛐蛐究竟來自何，朕派人一查便知，但朕給你們機會，只要你們如實代，朕不會重罰任何人，只當一幫年輕人貪玩犯了錯，倘若你們此時所說與朕查出來的不符，那就別怪朕小題大做，治你們的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膽大如秦炳都慌了，袁崇禮更是哭出聲來，磕頭道：“皇上，是微臣鬼迷心竅拿著蛐蛐去給二殿下解悶，微臣知錯了，求皇上饒命！”

他自己招了，秦炳無法再幫忙遮掩，抬頭替袁崇禮求：“父皇，崇禮也是看兒臣煩悶才想討好兒臣的，您要怪就怪兒臣，饒他這一回吧？”

興武帝本來還沒多生氣，聽了這話，他直接抓起一個竹籠砸到老二頭上：“煩悶？朕賜你府邸賜你金銀，還安排天下第一等的文武先生教你讀書習武，你哪來的時間煩悶！”

秦炳被砸得歪了下腦袋，竹籠被砸得松了蓋頭，跳出一只碩大的黑蛐蛐，被聞訊趕來替弟弟們求的太子一腳踩在了腳底下。

“父皇，二弟三弟年，一時貪玩也在所難免，您……”

對上父皇冷厲的目，秦弘心頭一，忙跪到三弟旁邊，不敢再說。

興武帝：“這等樂事，老二就沒邀請過你？”

秦弘不敢撒謊，掃眼二弟的方向，道：“二弟確實邀請過兒臣，但兒臣對此無意……”

興武帝又抓了個竹籠砸向太子：“你無意就不玩，那你做大哥的，明知道弟弟不學好，你怎麼不勸止？”

秦弘有苦難言，秦炳不想大哥被自己牽連，很是氣地道：“大哥勸了，是我不肯聽他的，父皇要罰就罰我一人吧！”

興武帝仰頭，天沉沉的，廊檐下雨水如珠連串地滴落。

這就是他的三個兒子，老大懦弱管不住弟弟，老二剛卻不辨忠，老三沒出息卻有躲過張肅去賭錢的本事！

“為皇子卻不修德行聚眾賭錢，明知宮規而故犯，全去領罰三鞭，閉門抄書一個月。”

“袁崇禮為伴讀卻使二皇子玩喪志，罰十鞭，免去伴讀一職。”

“張肅無罪，其余幾人，罰兩鞭、足十日。”

第40章

慶第一次被前侍衛攔在了父皇的宮殿門外。

“公主別急, 太子已經進去為兩位殿下求了。”深知小公主有多寵，前侍衛低聲了個消息。

慶不想為難侍衛, 帶著為撐傘的解玉往旁邊避了避，只是不明白，既然父皇允許大哥去求，為何就不肯見呢？

嘩嘩的雨聲遮擋了里面可能會傳出來的靜，慶對著旁邊紅的宮墻思索起來。

再有，二哥做出這種事慶并不意外，三哥那人懶歸懶，除了不聽武先生的教導一直都還算守規矩，怎麼也跑去賭錢了？還有張肅，他知道嗎, 也去賭了嗎？

遠傳來踏雨而行的急促腳步聲，慶抬頭，在宮道另一頭瞧見了雍王叔的影, 穿著一紫袍, 并未撐傘。

很快, 雍王也被侍衛攔住了，并且沒有得到侍衛的任何解答。

雍王沒轍，走過來問傘下的小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營里，聽到消息趕過來了, 都沒來得及問清楚。”

慶知道的也不多。

確定是賭錢, 雍王焦慮地一砸拳頭：“完了，吃喝嫖賭這四樣敗家行徑，你父皇最恨賭，這次肯定不會輕輕放過。”

自家老爹就是個賭鬼，越窮越賭, 他還在娘胎里的時候老爹因為逃債栽里丟了命，苦了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他們兄弟兩個。雍王小時候只知道家窮，偶爾聽老娘罵兩句老爹是賭鬼，并不知道大哥有多恨賭，直到他被幾個玩伴拉去賭小錢，再被大哥用鞋底打了一頓屁開花，雍王才深深地記住了教訓。

剛說完，里面就傳來一聲凄厲的喚。

慶的心跟著一跳，那好像是三哥的聲音？

第一聲是“啊”，第二聲是“父皇我錯了別打了行不行”，跟著又是兩聲“啊”。

擔心還有更多的“啊”，雍王地捂住小侄的耳朵，免得半夜小侄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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