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肅：“包四文一個，比這個要小些。”

被燙的秦仁吸著氣問：“怎麼這邊反而比京城還貴？”

小小年紀就進宮當伴讀很有民間行走經驗的張肅一時卡住了，慶看看兩邊不斷經過的商旅，了然道：“京城百姓比外地百姓富裕，家中吃得起這種白面包子的多，小販們賣得太貴，百姓們可能就不去買了。武威是邊關重鎮，商旅多，商旅盤纏充足，之前在經過的小城小鎮吃喝都不如意，到了武威肯定舍得吃好的，所以小販反而敢提高價錢。”

秦仁只是贊地點頭，張肅多看了聰慧的小公主一眼。

經過兩個沒多稀奇的小攤，慶停在了一個大娘的攤子前，大娘賣的是一種把臘卷在中間開口的烤餅的吃食。

“哎呦，小姑娘怎麼長得跟仙一樣，要嘗嘗老婦人的夾子嗎？我們家的臘可香了，不信你試試。”

老婦人熱地用筷子夾起一片臘遞過來。

慶不著痕跡地觀察老婦人的手與筷子，手布滿皺紋但干干凈凈的，筷子瞧著也是十分新。

慶這才張開。

有些奇怪的味道，吃起來卻很香。

慶要了兩個，大娘作麻利地包好，十文錢一個，慶直接給了大娘一塊碎銀子，喜得大娘樂開了花。

走開幾步后，秦仁悄悄道：“妹妹這麼大方，豈不是顯得我剛剛很小氣？”

慶：“第一，這是我的銀子，你不能拿我的銀子大方。第二，大娘夸我了，賣包子的大爺夸你了嗎？”

秦仁：“……”

慶再把多的那個夾子遞給張肅：“嘗嘗吧，不能白讓你陪著。”

這麼高的個子，多吃個餅肯定撐不到。

張肅：“……謝姑娘。”

于是，兩個高挑年護著一個小姑娘，邊走邊吃地逛了起來。

第56章

難得出回宮的小公主對在武威城里見到的每一幕都興趣十足, 手挎籃子健步如飛的壯實婦人要目送好遠，不知為何跟爹娘哭鬧的孩子能一直旁觀到對方不哭了為止, 就連攤主與客人之間的討價還價都聽得津津有味。

每當小公主在一個地方駐足時間長了，秦仁就朝張肅使眼，縱使他很喜歡自己的妹妹，對妹妹這種興致也無法理解。

可惜張肅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只管默默地守在小公主邊。

看著看著，慶忽然打量起邊的兩位年來。

秦仁：“怎麼了？”

慶對著三哥道：“右前方茶葉鋪門口有個穿綠子的姑娘，一直在看你跟張肅。”

張肅紋不，秦仁裝作不經意地掃視一圈，目在妹妹說的姑娘上微微停留一瞬，見對方果然在看這邊, 秦仁忙道：“快走，換個地方待。”

慶：“……三哥怕被姑娘看？”

秦仁不怕，但他很不習慣。

慶再去看張肅, 張肅：“……我是來保護姑娘的, 去哪全憑姑娘做主。”

慶：“那我一直停在這里, 你不怕被看？”

張肅的視線隨著剛從邊經過的一個魁梧男子移向后方，道：“我只負責警戒，不會在意不相干的人。”

秦仁不了了，催促妹妹：“走吧, 邊又多了一個姑娘。”

慶愿意照顧三哥, 笑著往前去了。

早飯已經吃好，接下來就是看小攤逛鋪子，慶還買了一套別致的信箋，留著給母妃寫的見聞，回宮后再一起送給母妃。

“可惜沒什麼值得帶回京的禮。”逛了半條街, 慶憾地道，出來這麼久，想母妃貴妃大姐姐了，就想幾份合適的禮送回去。

秦仁：“那是因為家里的東西都是第一等的，外面這些你當然瞧不上。”

妹妹瞧不上，母妃們也瞧不上，不能討人歡心的也就無法作為禮。

“去茶樓坐會兒吧。”

“嗯。”

茶樓里有位說書先生，剛開始還在講一個志怪故事，可能慶三人還帶來了幾個喬裝的侍衛，顯得茶客多了，說書先生竟然改講武威城最近的大事了。戰場的事他或許知道的不多，但他悉前任總兵袁兆熊啊，繪聲繪地說起當地百姓早就有所耳聞卻不敢公然議論的袁兆熊的私事來，譬如袁兆熊的第六房小妾是如何搶來的，譬如袁兆熊靠走私得了八匹汗寶馬。

真百姓們七八舌地議論起來：“貪也白貪，現在命沒了，汗寶馬也了皇上的。”

“當今圣上真是威武，過來一趟不但收拾了袁兆熊，還把西胡打得元氣大傷，我看啊，接下來十幾年咱們這邊都要太平嘍！”

慶看向三哥，秦仁出了跟妹妹一樣的笑容，有這麼一個英明神武的父皇，他們做兒的都跟著驕傲。

歇了兩三刻鐘，三人離開了茶樓。

“三弟？”

正走著，后突然傳到一道悉的聲音，慶回頭，看到了騎著駿馬并肩而行的堂哥秦梁與定國公世子鄧坤。

慶悉的秦梁是崇文閣、演武堂里的那個文武全才，但因為年齡差距，秦梁陪玩的時候并不多，堂兄妹間談不上多深的分。至于鄧坤，長得像他父親鄧沖，說話行事也像，慶一直都不太喜歡。

“大堂哥。”隨著二人把坐騎給隨行的侍衛走過來，慶笑著喚道。

秦梁：“出來玩嗎？怎麼沒多帶幾個人？”

慶朝前后使個眼，秦梁頓時明白了，轉而問起兄妹倆都逛了哪些地方。

鄧坤不上皇家子弟的話，上下掃了張肅幾眼：“聽說你在關外殺了十一個人？瞧著不像啊，該不會貪功虛報了吧？”

張肅雖然才十五歲，高卻不輸已經二十六歲的鄧坤多，幾乎直視鄧坤的眼睛道：“謊報軍功輕則免職重則死，世子若無證據，還請慎言。”

鄧坤哎了兩聲，指著張肅朝秦梁笑：“聽聽，我不過逗逗他，這小子竟然跟我較真了，跟他大哥一樣開不起玩笑。”

秦梁皺眉道：“你這玩笑本就不妥，以后開。”

他不配合，尷尬的就是鄧坤，于是鄧坤就更看張肅不順眼了，挑不出張肅戰功的問題，鄧坤突然笑了，盯著張肅的臉道：“我懂了，那些胡人一定是看你長得像個文弱書生才都奔著你去，結果反倒變了你的戰功。”

張肅垂眸，不屑與他做這種口舌之爭。

秦仁不聽這話，但面對一虎豹兇氣的鄧坤，秦仁有些犯怵，就朝秦梁使眼，讓秦梁管管。

秦梁剛要開口，才到他們口高的小公主突然冷聲道：“鄧坤。”

圍在小公主邊的四個高個子同時低頭。

慶直視鄧坤道：“張肅是我三哥的伴讀，更是父皇欽點保護我們的侍衛，你辱他便等于辱我們，念在你是功勛子弟且本次伐胡作戰也立了功勞，今日我只罰你掌三下，以后你若敢再犯，我與三哥定不輕饒。”

鄧坤懵了，難以置信地看向秦梁。

秦梁比他更悉小公主的脾氣，他是不好勸的，仗著高朝秦仁使眼。兩句玩笑而已，不值得如此，再怎麼說鄧坤也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張肅只是衛國公府不襲爵的三公子罷了，論份，鄧坤貴過張肅。

秦仁沒去比較兩人的公子份，但鄧坤那脾氣，能甘心自己掌？秦梁都表示不贊同了，妹妹再堅持懲罰鄧坤，鄧坤一氣之下一走了之，尷尬的還是妹妹。

秦仁下意識地出笑臉，低頭準備去跟妹妹做個和事佬。

結果他還沒調整好表，妹妹一個眼風毫不留地掃了過來：“三哥，士可殺不可辱，你就是平時脾氣太好，才讓旁人敢當著你的面辱你的親信，你再這麼下去，下次辱的該是我了。”

秦仁臉一變。

慶繼續看向鄧坤：“怎麼還不手，你要抗命嗎？”

九歲的小公主個子不高，臉上全是稚氣，偏生了一雙不怒而威的眼，如今沉下臉，氣勢更足。

但鄧坤可不是嚇大的，他自記事起面對的就是自家老爹的橫臉，他見太子都不怵，何況一個小公主？

他佯裝賠笑，道：“殿下言之過重了吧，我只是跟張肅開兩句玩笑，絕無……”

慶回以一笑，隨即看向左右：“來人！”

離得并不遠的十六個侍衛立即從兩側靠近，一隊手握刀柄護在兩位殿下后，一隊以同樣的姿勢擋住秦梁、鄧坤的退路。

秦梁眼角一，鄧坤再也笑不出來了。

慶：“掌，還是被他們押走，你自己選。”

鄧坤終于想到了興武帝，想到了興武帝對小公主的種種縱容，別說今日他確實不太給三皇子面子，就算他一點錯都沒有，只要小公主哭鬧不止，興武帝也會意思意思懲罰他吧？

沒轍，鄧坤咬咬牙，抬起手來，剛輕飄飄地打了一下，注意到小公主皺了眉頭，鄧坤趕加重力道又來了兩下，免得小公主不高興給他加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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