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只管低著頭。

永康：“對了，你跟戶部尚書彭楷打聲招呼，讓他查完京師這邊的田地后，把我的五千畝掛田瞞下來，人家百姓可樂意呢，我也不會像那些貪一樣隨時可能抄家丟了他們的地……”

秦弘還是低著頭，卻不肯答應：“不行，父皇正在氣頭上，你那麼多的地那麼多的百姓，一旦傳出消息被史臺知道，聶鏊定會去父皇面前參你一本，父皇都昭告天下了，拒不還地者按抗旨論罪，我不能害你，也不能害了戶部上上下下的員。”

永康出嫁這麼多年，有自己的人脈，對聶鏊的剛正不阿也早有耳聞，弟弟這麼一說，真把唬住了，猶猶豫豫好一會兒，終于認了：“行吧，地我還出去，那你跟嚴錫正說說，讓他給皇親定至八田地的免稅額，天下都是父皇的，我的地又是父皇賞的，憑什麼還讓我給自己的爹那麼多稅？”

秦弘：“……不可能，父皇親口定的，皇親勛貴只有一田地的免稅額。”

永康恨得攥帕子，只是再心疼要出去的那些銀子，也不敢去找一言九鼎的父皇討價還價。

第69章

七月里, 京城的民很為皇帝的三道旨意熱鬧了一陣，有人不滿有人高興有人純粹看個樂子, 不過皇帝為了此事又派欽差又出前軍的，無論員還是百姓都只能認。

當的舍不得還田于民想要造反？自以為手握十萬大軍的袁兆熊就是前車之鑒！暗中煽掛田的百姓鬧事？百姓正擔心自家的田地被員士紳連累丟了呢，不得府快點幫他們把田地改回來！

八月初十，慶再出宮的時候，街頭、郊外的百姓已經很會議論掛田的事了，聊得更多的是即將到來的秋收與中秋。

京城南郊有座白云寺，寺院建在一座幾十丈高的山上，慶先帶著三哥、張肅登到山頂遠，再去半山腰的寺里上香，走走逛逛就到了晌午。

寺里有齋飯, 三人走向齋堂的路上，慶瞧見有個六七歲的男一手給旁邊的老婦人牽著，一手舉著一燒得微微發焦的苞谷, 苞谷已經啃了一小半了, 啃得男一圈都是黑的, 可男還在大口大口地啃，足見那烤苞谷有多香。

慶問張肅：“你吃過這樣的苞谷嗎？”

張肅點頭。

第一次吃還是小時候，家里廚娘自己買了幾，烤來給的兩個孩子, 不知怎麼被二哥看見了, 二哥也要，吃完覺得好吃，讓廚娘多烤幾，再帶回來分給他與母親。后來每到秋收之前，母親都會讓廚房烤上一回, 只是會把每苞谷切方便食用的小段。

慶：“好吃嗎？”

張肅還是點頭。

慶就不高興了：“好吃你怎麼不送我跟三哥嘗嘗？虧我們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你。”

張肅：“……這種民間小食，微臣以為殿下不會喜歡。”

慶：“喜不喜歡是我們的事，但你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必須告訴我們，不能自己吃玩。”

秦仁替張肅解圍，打岔道：“妹妹要吃嗎？我去問問那孩子的苞谷是哪里來的。”

慶：“問吧。”

秦仁跑過去，過一會兒再跑回來，指著寺外道：“外面有擺攤的，烤苞谷、煮苞谷都有的賣，十文一。”

小公主帶路，三人去了寺外。

小攤上的苞谷都是整整賣的，慶買了三，分別用油紙包著，準備帶去齋堂吃。

秦仁了，拿到烤苞谷就開始啃，盡管他吃得比之前的孩子斯文，還是弄臟了。

慶看向張肅。

張肅：“……微臣用些齋飯便好。”

慶知道他在意什麼，笑著從他手里拿走自己的苞谷，方便他手：“我就要看你吃。”

秦仁瞅瞅壞笑的妹妹再看看被難住似的張肅，奇怪道：“你不想吃？好吃的啊。”

張肅瞥眼三皇子上的污黑，再看看好整以暇的小公主，只好打開紙包，在苞谷邊上咬了兩三粒。他自己看不見，但慶觀察得很仔細，張肅這吃法竟然真的沒有弄臟。

隨著小公主收回視線，張肅將才咬了一口的苞谷重新包了起來。

到了齋堂，三人同桌而食，注意到小公主頻頻看向的烤苞谷，張肅又去洗了一次手，再一粒一粒地剝下苞谷放到他新給小公主要的一個木碗中。

慶如愿以償地嘗到了這種民間小食的味道，外焦里，似乎比煮苞谷更甜一些。

秦仁暗暗佩服張肅，果然比他更細心，難怪妹妹去哪都要上張肅。

慶吃了半苞谷的粒，再隨便吃些齋飯就飽了，下山之前，慶又買了六烤苞谷。

回宮后，慶讓拂柳四個小宮分別去給大哥大嫂、貴妃娘娘孟瑤以及母妃送一份，親自帶著一份去了乾元殿。

“父皇，你吃過這個嗎？”慶展開油紙包，看著父皇問，然后就見父皇又驚喜又懷念地道：“當然吃過，父皇小時候經常去富戶家地里……買幾吃，麟兒哪來的？”

本想象不出父皇小時候到底有多窮的小公主并沒有深思父皇那停頓，說是在白云寺外面買的，攤主賣十文錢一個，比直接賣長的苞谷糧賺多了。

興武帝一邊聽兒替小攤算賬，一邊抓起苞谷棒大口啃了起來，比秦仁啃得還要豪放，直到瞧見兒驚呆的眼神，興武帝才陡地記起他如今的份，尷尬地放慢速度。

慶盯著父皇的黑笑，是故意的，誰讓父皇送的金腰牌有限期！

“黑父皇。”丟下一個含怨帶氣的綽號，小公主氣鼓鼓地走了。

興武帝無奈地搖搖頭，啃完一整苞谷再去照鏡子，雖然黑了，可時隔二十多年再吃到兒時夢寐以求的好吃的，興武帝還是心很好，并認為兒送了他一份特別合他心意的禮。

不舍歸不舍，慶不想讓父皇為難，八月十四，慶主帶著那枚金腰牌來見父皇了，低著頭道：“父皇，以后我不用這腰牌了，父皇能把它送我嗎？這是父皇送過我的我最喜歡的禮，我想一直珍藏它。”

明明兒沒有落淚，興武帝卻一陣陣心疼，奈何朝綱就是朝綱，十歲的兒又長高了一截，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當小孩子看了，而他也在嚴錫正等重臣面前承諾過，兒的腰牌只能用到十歲。

興武帝兒的頭，道：“收著吧，朕的麟兒最懂事了，你放心，父皇以后一定會再送你一份比這枚腰牌更讓你喜歡的禮。”

雖然他還不知道那樣的禮會是什麼，但未來幾年兒會從小姑娘長大姑娘，大姑娘喜歡的東西不一樣，他仔細留意著，總能滿足兒。

慶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可相信父皇。

次日傍晚，興武帝再次設宴與文武大臣們共慶中秋。

大臣們先到太極殿等著，興武帝與三個兒子坐在乾元殿閑聊，問問太子在史臺的心得，問問老二武藝的進步，再時不時瞪幾眼文不武不就的老三。當何元敬進來請皇上移駕太極殿赴宴，興武帝點點頭，帶著三個兒子往外走。

剛出門口，興武帝回頭看看，目在老三旁邊頓了頓，想到小兒對這種君臣同席早就失了興趣，興武帝便繼續往前走了。

.

八月十七，中秋節后第一次復課，下午該小公主練武。

個子變高了，慶的臂力也越來越強，開始用一石的弓練箭了，之前用的都是八斗的弓，箭靶也從三十步改了六十步，只是準頭還不足，十箭里只有一兩箭才能中中間的黃圈，練得稍久些連箭靶都不中。

平時小公主都聽武先生的安排，讓練多久就練多久，這次卻累了也要繼續練，大概是因為今日連一次黃圈都沒中，小公主很不高興。

正如武先生管不了三皇子的懶，當小公主執拗起來，武先生也是束手無策，只好三皇子去勸勸，免得小公主傷到手臂。

秦仁比武先生更關心妹妹，勸不住就想直接手。

慶看著三哥握住弓的手，定了定，再去看三哥的臉：“讓開。”

秦仁心頭一驚，被妹妹冷漠又陌生的眼神嚇到了。

他下意識地松了手。

慶繼續瞄準，剛要發箭，一道影突然擋住箭靶，與隔了十幾步。

慶皺眉，瞪著張肅道：“你也讓開！”

張肅：“速則不達，若因臣等勸諫不力導致殿下傷，皇上一定會降罪臣等。”

慶：“你以為只有父皇會降罪你嗎，我也可以！”

張肅：“微臣甘愿罰。”

小公主氣得扔了弓箭，走了，走到一半停下腳步，朝跑馬場走去，胳膊累了，還可以騎馬。

張肅保持一段距離跟著，再在小公主上馬之后及時從宮人手里接管小公主的韁繩。

慶朝他手：“父皇說了，我可以在宮里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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