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父皇心疼他的話，那就定在正月吧，雖然禮部要鑼鼓地同時籌備我的婚典與新科科舉, 可只要父皇高興, 婚典寒酸些我也不介意。”

興武帝：“……那不行，麟兒的婚典必須辦得最隆重，這樣，這張不看了，朕讓禮部再籌備一年, 定個后年的吉日。”

麗妃輕輕推了他一下，真是越老越不正經了。

慶一副隨父皇做主的淡然模樣。

最后，麗妃指著四月初五的吉日道：“就這個吧，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不冷也不熱。”

父倆互視一眼，都同意了。

禮部員是最先知道皇太婚期的，沒等麗妃請衛國公夫人徐氏進宮小坐順便告知這個喜訊，當天傍晚，秦仁迫不及待地派人把張肅到自己的王府，一邊用著晚飯一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好兄弟兼準妹夫。

張肅平靜地朝他道謝。

秦仁：“……你可真夠能裝的，其實盼這一日都快盼得度日如年了吧？”

張肅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秦仁給他倒了一盞酒，他這邊的盞小巧致，可能五盞才能抵一大碗。

吃一會兒倒一盞，聊一會兒倒一盞，秦仁心里數著的，倒第十盞的時候，他還是那副自然勸酒的神。

酒盞滿了，張肅看眼秦仁，端起來一仰而盡。

秦仁立即嘖了兩聲：“平時二哥他們灌你喝酒，你次次都恪守不能超過三碗九盞的祖訓，次次也都數得特別清楚，這回怎麼忘了這是第十盞了？”

張肅垂眸道：“這盞是謝王爺為臣報喜。”

秦仁先是錯愕，隨即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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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前幾日，各部將今年的政務述職都送到了中書省，其中吏部的述職包括了前三年眾京與地方的政績以及明年吏部要據這些政績做出的升降、平級轉以及罷免等薦詞，當然，吏部只負責給出薦詞，四品及四品以下的員調基本是吏部說了算，四品以上的就得中書省與皇上再商議了。

考慮到皇太來中書省之前是在吏部行走，對吏部更悉，嚴錫正把審核吏部述職的差事給了皇太。

慶先看升職員名冊，翻著翻著就看到了幾個留有印象的員名字，都是前年隨父皇南巡時所賞識并在《南巡游記》中提到的員。《南巡游記》分為兩版，一版是慶自己留著的手稿，里面每個員都用的全名，一版是刊印天下的書，里面提及員時都只是在職前加上姓氏。

慶沒有在刊印的那版游記里批判任何一位員，哪怕他們該罵，慶也不想他們因為兩三年的劣政因為臭萬年并影響他們的途，畢竟他們當中可能會有員知錯能改在將來做出政績。同理，慶也沒有大肆夸贊賞識的那些員，以防他們憑著一時的名升遷太快，職高于他們的實才。

慶只是給了當時政績最好的幾個員應有的一份嘉許。

沒想到吏部還真的把每一個都挑出來了，并列進了這份升遷名冊。

不可否認，里面有幾位確實該升，但也有幾個資歷尚淺或是升得太高了，譬如才做了三年知縣因開辟梯田被夸贊的楊節，年紀輕輕的，一下子就能從正七品的知縣升為郡守了？還有父皇在冊立皇太圣旨上都提了一筆的賈方平，一下子就能從正五品的地方郡守升為從三品的戶部右侍郎了？

好吧，賈方平確實有這個資格，但既然是自己舉薦的人才，慶就有資格決定如何用他。

慶提筆，在這些“人”的職后注明的薦詞。

皇太寫得專注，嚴錫正、戴綸都往這邊看了幾眼，再彼此換個眼神。

前太子就從來不會直接在這些述職奏折上筆，有什麼想法也會先詢問他們。

等中書省這邊初批完了，一摞摞奏折就被送到了書房。

興武帝一直都很重視吏部的折子，越重視看起來就越認真，認出兒的字跡后，興武帝笑笑，派人去傳兒來書房。

中書省離乾元殿近，慶來得很快。

興武帝先問賈方平：“揚州是富庶之地，你把他調到涼州的天水郡做郡守，看似平調，實則是貶了，麟兒這麼改，是為了剛當上皇太要避嫌，還是為了你那個讓黃河水變清的長遠之計？”

慶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父皇，兒臣此舉確實是因為要重用賈方平。”

二哥曾笑的治河之念為天方夜譚，慶惱二哥，卻也深知想讓涼州、晉州那一片片黃土坡變青山絕非一時之功，甚至終一生都未必能促此功，可萬事開頭難，總要去試過才能判斷這條路究竟能否走得通。

為君者定國策，再選賢臣去推行，賈方平就是慶看好的那個賢臣。

興武帝點點頭，道：“賈方平應該能改善天水郡的民生，但如何化黃丘為青山應該楊節更擅長一些，你為何不把楊節調去給賈方平幫忙，反倒要讓楊節繼續留在瀘縣當知縣？”

慶：“楊節這兩年只是幫瀘縣百姓開辟了三千多畝的梯田，距離他的萬畝之計還有六多沒完，而且有了梯田不等于百姓增加了糧產，兒臣想再觀察他三年，如果未來三年他開辟的那些梯田都能保持產量，才證明他確實是個能臣。這三年正好讓賈方平將天水郡各縣的河流丘陵地勢以及各地宜長的作樹木花草查探清楚，包括教化百姓想辦法增加勞工民力，否則楊節去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興武帝不知不覺靠到了椅背上，看著兒有算地侃侃而談，看著兒眼中的灼灼彩，竟有種吃了靈丹妙藥的舒暢之。

有建功立業之心卻不急于立功，有賢臣苗子卻能冷靜旁觀查證，如此明君之質，簡直是天佑大齊！

在心里笑了一陣，興武帝皺眉道：“賈方平治理天水郡至要三年，楊節過去了，即便他有能完你所愿的才干，他也只能先集中力于一縣之地，可能要三五年才初見效，然天水郡就有六縣，涼州、晉州為黃丘所累的縣城至有三百縣，麟兒想過沒有，到最后臣民們或許會詬病你勞民傷財卻無功？”

一個縣的黃土山變青山了就能明顯減黃河水中的泥沙嗎？不可能，那麼即便兒得了幾縣的青山，員們見不到效，還是會指責兒，尤其是那些別有居心的。

慶笑道：“黃河水災自古就有，修渠不治沙永遠都是治標不治本，兒臣此策無錯，那麼就算兒臣為此勞碌一生也無功，后世之君總有效仿兒臣者，百年千年萬年之后，黃河總有水清一日，那時后人也將為兒臣正名。”

興武帝朝兒招招手，等兒站到他面前了，興武帝用力拍拍兒的肩膀，欣道：“父皇雖然看不見那一日，但父皇相信，麟兒的功績一定會勝過父皇這一朝。”

他能打天下，論治天下之才，他已然輸給了兒。

慶看看父皇的肩膀，再看著父皇的眼睛道：“我肯定會勝過父皇，因為父皇只從祖父那里繼承了一的賭債，我卻從父皇這里繼承了一個國泰民安的王朝。”

因為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父皇，才會比父皇站得更高。

興武帝一把將兒轉了過去，飛快眼角再笑著轉移話題：“不夸了，再夸咱們父倆就沒完沒了了，對了，朕準備讓你母妃從你那些表妹中挑一個溫賢淑的賜婚給呂朝良，你覺得如何？”

呂朝良，國公呂瓚的次子，年方十九。

慶瞬間明白了父皇賜婚之舉的深意。

呂瓚是開國功臣，也是前太子的岳父，現在儲君換人了，即便慶當面告訴呂瓚不會猜疑他，呂瓚敢信嗎？

讓呂家與自己的母族聯姻是最簡單也是最能讓呂瓚安心的辦法，同時也能讓一些試圖拉攏呂瓚反對皇太的勢力有所顧忌。

至于呂朝良喜不喜歡羅家的姑娘，羅家的姑娘愿不愿意嫁給呂朝良，跟國事相比，那并不重要，畢竟當年大姐大哥二哥三哥的婚事也都是父皇出于國事考量直接賜婚的，慶既為儲君，就得學父皇的以國事為重，最多囑咐母妃選個明事理且愿意嫁進呂家的表妹去聯姻。

興武帝：“你那些舅舅表哥們，麟兒有什麼安排嗎？”

羅蟠子孫太多了，如今羅家沾了麗妃與兒的水漲船高，一個都不用顯得兒太絕，用吧，羅家就今年考了羅萬青一個舉人出來，年輕的小輩還能繼續讀書繼續考，那些四十多歲的舅舅們基本都沒指了。

慶：“看明年，如果羅萬青能中進士，我想安排他帶上愿意給他幫忙的舅舅們去瀘縣找楊節學師，三年后再一起調去天水郡。”

不可能白給羅家人職，但如果他們愿意聽的話并做出政績，羅萬青慶會重用，那幾個考不上舉人的舅舅慶也可以給他們一半職，慢慢熬資歷。

興武帝對兒越發放心了，既然問了羅家那邊，興武帝索把張肅的前程也問了：“你又準備如何安排張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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