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瞬間,湖風突然灌進聽筒,帶著席沐萱輕笑的尾音:“我就知道你會想通。”
韓靈粹攥著碎屏手機的指節泛白,遠祁墨勛正把尋尋的小外套搭在臂彎里,沈寒星彎腰收拾野餐墊上的草莓,兩人的影子在夕里挨得很近。
突然覺得嚨發腥,像吞了把生銹的刀片。
“明天上午十點,老地方見。”
席沐萱沒給猶豫的余地,“帶上你的份證和親子鑒定報告,我讓律師準備好協議。”
電話掛斷的忙音像重錘敲在耳上。
韓靈粹著湖面,那只墜落的風箏已經漂遠了,只剩個模糊的彩小點,像顆被丟棄的糖紙。
尋尋還在祁墨勛懷里蹭來蹭去,小腦袋頂著男人的下,發出滿足的喟嘆。
那是從未擁有過的親昵,連夢里都不敢奢的畫面。
“靈粹,走吧。”
沈寒星走過來,手里拎著尋尋的小熊布偶,“孩子困了,我們送你回去。”
的目落在韓靈粹發紅的手腕上,“你的手怎麼了?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劃到了?”
韓靈粹猛地把手背到后,指尖撞上口袋里的名片,的邊角刺得皮生疼。
“沒事,”扯出個僵的笑,“剛才被樹枝勾了下。”
沈寒星能覺到的緒不高,但是母親要跟孩子分開,若是韓靈粹很開心,才會覺得奇怪。
所以,現在看到韓靈粹如此,倒也能理解。
回去的車上,尋尋趴在沈寒星上睡得正香,小眉頭卻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穩的夢。
祁墨勛過后視鏡看,目沉得像湖底的石頭:“便利店的隊伍要排半小時?”
韓靈粹的心跳了一拍。
剛才隨口編的借口,竟被他記在了心上。
“嗯,好多人買水。”
盯著窗外掠過的街燈,聲音細若蚊蚋,“可能是周末的緣故。”
沈寒星輕輕拍著尋尋的背,忽然開口:“靈粹,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的聲音很,像羽掃過心尖,“要是遇到難,可以跟我們說。我們說不定能幫上忙。”
韓靈粹的眼眶突然發燙。
沈寒星總是這樣,溫得讓愧疚。
這段時間以來,對方從沒想過提防,甚至會把尋尋吃的輔食食譜抄給。
可是……
就像個潛伏在溫暖巢里的蛇,隨時準備咬出致命的一口。
“沒有,”用力眨眼,把水汽憋回去,“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車停在租住的小區門口時,沈寒星突然說:“尋尋做了明日的安排。你上午要是沒事,一起去游樂園?他念叨好幾天了。”
韓靈粹的心臟像被冰水澆。
明天上午十點,正是要去見席沐萱的時間。
“不了,”拉開車門的手在發抖,“我明天要整理畫展的資料,恐怕沒時間。”
尋尋被關門聲驚醒,著眼睛朝手:“韓阿姨,明天還能給我做星星胡蘿卜嗎?”
“能。”
韓靈粹咬著牙點頭,轉快步走進了房間。
直到門關上的瞬間,才靠著冰冷的墻壁坐在地,眼淚砸在碎屏手機上,暈開一小片模糊的影。
第二天清晨,韓靈粹在廚房切胡蘿卜時,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刀。
案板上的星星形狀歪歪扭扭,有的缺了角,有的扁扁的,像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尋尋喜歡的星星,卻連像樣的形狀都切不出來了。
手機在圍口袋里震,是席沐萱發來的定位,在湖邊那家旋轉餐廳的臺。
深吸一口氣,把切好的胡蘿卜裝進保鮮盒,又從屜里翻出那份泛黃的親子鑒定報告。
剛要出門,門鈴突然響了。
韓靈粹過貓眼看去,竟是沈寒星抱著尋尋站在門口,孩子手里還舉著只風箏。
他們一早出去湖邊玩,現在是回來準備吃早餐了。
尋尋把小臉在門上,聲音悶悶的:“靈粹阿姨,我把風箏修好了,我們今天再去放好不好?”
韓靈粹的手指懸在門把手上,掌心全是冷汗。
“阿姨今天真的有事。”對著貓眼說,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
“尋尋乖,跟爸爸媽媽去玩,阿姨明天給你做南瓜粥,好不好?”
門外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尋尋委屈的啜泣聲。
“可是……可是我夢見靈粹阿姨走了,像風箏一樣飛走了……”
韓靈粹捂住,強忍著才沒哭出聲。
“那個,早餐我沒有準備,你們在外面吃吧,我還有其他的事。”
靠在門后,聽著沈寒星輕聲哄孩子的聲音,聽著祁墨勛低沉的安,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直到樓道里徹底安靜,才癱坐在地,把臉埋進裝滿星星胡蘿卜的保鮮盒里,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
旋轉餐廳的臺上,席沐萱已經等在那里。
今天穿了件酒紅的旗袍,襯得皮雪白,看見韓靈粹進來,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你做了正確的選擇。”
韓靈粹把親子鑒定報告拍在桌上,紙張邊緣因為用力而微微發卷:“我有條件。”
“你說。”
席沐萱端起咖啡,姿態優雅得像在看戲。
“我要軒轅家當年我簽的協議,”韓靈粹的聲音因為激而發,“還要他們公開道歉。不是道歉辭退我,是讓他們承認曾經想要殺我!”
席沐萱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報告上輕輕敲擊。
“可以。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拿到養權后,立刻帶尋尋離開這里,必須換個國家生活。”
韓靈粹猛地抬頭:“為什麼?”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祁墨勛和沈寒星痛不生。”
席沐萱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我要他們這輩子都見不到孩子,要他們在思念里慢慢煎熬。”
湖風卷起韓靈粹的頭發,遮住了蒼白的臉。
想起尋尋昨天在湖邊說的話:“靈粹阿姨,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當時笑著點頭,心里卻清楚這個承諾有多脆弱。
“我需要時間考慮。”把報告收進包里,指尖到冰涼的紙張,像到尋尋滾燙的小臉。
“沒時間了。”
席沐萱從手包里出份文件,“軒轅家的債務今天下午就要到期,銀行已經聯系了祁墨勛,想讓他接手這筆抵押。你要是不簽,尋尋只會變祁家的孩子,法律上跟你再無關系。”
韓靈粹看著文件上的條款,每一條都像在凌遲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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