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喬寶蓓哭了,讓做了不該做的事,讓說了不該說的話。是他迫使的。
主駕駛的窗開了半截,傅硯清不難聽見嗚咽的哭聲。他心里再度升起濃厚的茫昧,在車外從左側再偏移到右側,擰著門,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說些什麼。
車門又被人開了,是主駕駛的方向。
喬寶蓓下意識看去,氤氳的視線里有男人影影綽綽的廓。
的哭聲頓時戛然而止,淚也兜在眼眶里不轉,心臟隨他坐到車上的舉措一點點收。
傅硯清向手。
抖了下,下意識要躲。
手到眼前才看清,傅硯清是拿了一張手帕。
“。”他沉聲道。
喬寶蓓一不,像斷了線掛在樹椏上的風箏。雙眼哭得紅腫,整張臉都苦。
傅硯清攥著手帕,沒懸停太久,親自上前幫淚。
他拭得輕,不見毫不耐和蠻力。喬寶蓓雙眼干,不得不眨開一層水霧去看他。
傅硯清額頂落了幾縷碎發,眼里有紅,像徹夜熬了幾晚,冷峻又充滿疲態。
不知為何,看他的模樣,心里涌漲出了酸水。
“對不起……”
喬寶蓓輕聲說,“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只是……”
“嗯。”傅硯清將手帕放到手里,嗓音低啞,“我們先回家。”
他替拉好門,重新扣上安全帶,轉方向盤駛回原先的路段。
夕西下,天邊漫出暖黃調。郊區的道路很空,直到夜幕落下了市區,才漸漸有車水馬龍的繁華。
傅硯清給開了一線窗氣。清風從罅隙里拂來,吹已經干涸的淚痕。思緒放空,喬寶蓓的心一點點靜下,也越來越懊悔。
腕心的酸麻未退,回過神來,車已經到家門口。
傅硯清下車替開門,喬寶蓓自己率先解開安全帶,低著頭下來了。
車子由傅硯清親自開回車庫,喬寶蓓站在原地失神了一會兒,不知該等還是不該等,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折返回來時,傅硯清剛好聽到這聲噴嚏。他一言不發地握著的手,往別墅屋里走去。
喬寶蓓其實本想從他掌間收回,但又怕誤會,干脆就任由他牽著。
別墅里沒人,連住家阿姨也不見。喬寶蓓沒多想,坐在換鞋凳上,又試著開口:“……我和他只是吃頓飯想謝他,真的沒什麼。”
半晌。
傅硯清應了一聲:“我知道。”
穿好拖鞋沒起,雙微微攏著:“我剛剛說的話是我沒走腦一時口快,我不是那樣想你的,我沒有……”
傅硯清單膝跪在跟前,侵低垂的視線里:“你怕我?”
喬寶蓓一僵:“沒有……”
“那你在抖什麼?”傅硯清笑了下,眼底卻并無笑意。
喬寶蓓霎時又不說話了。
“我不管你以前喜歡過誰,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過,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你有義務對我和我們的婚姻保持忠誠。”
喬寶蓓抬起一雙水霧眼:“可是我……”
“不用解釋。”傅硯清打斷,語氣不容置喙,“答應我,別再見你以前那些人。”
-
別墅沒有旁人,晚間是傅硯清做飯。
按照廚房現有的食材,他做了三菜一湯,但喬寶蓓沒什麼胃口,吃得如坐針氈。
不敢不吃,低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緩慢而溫吞。許是被看出吃得很為難了,傅硯清放下筷子,說了句:“吃不下不用吃。”
喬寶蓓看眼他,仍不敢吭聲。最后是傅硯清幫收了碗筷的。
他應當是還有要務在。打從到家之前,手機便不斷有簡訊傳來,中途也掛過一通電話。
飯后,他仍親力親為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機里。將安置在臥房,才下樓去書房開線上會議。
不是在臥房客廳,而是書房,讓喬寶蓓稍微松了口氣。
坐在靠窗位的沙發外,心中惴惴,五味雜陳。
有一慶幸,慶幸傅硯清說的那句話,意味著他們不會離婚,他還是會和過日子。還有一惶恐,惶恐往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好過。
他會不會……會不會像今天一樣,隨意因為一個男人,一個異就對起疑心、質問、恐嚇……再是?
但是他沒做。他沒有強迫,他沉默著把仍在車上,又拿手帕給淚。
喬寶蓓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氣憤,還是不屑一顧?
在沒有聽他說那番話之前,從來沒料想過他會是這種想法。所謂的買早餐,開車接送下班,是給他的特權和榮譽。
他怎麼會這麼想?他竟然會這麼想?這分明是最不值一提的事。
喬寶蓓搞不懂他,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熱流涌上額頂,還是很想哭,一無措籠罩渾。
不想待在這里,想回家,想回麗珍家住。
念頭一閃而過,喬寶蓓立即起去翻找自己的手機,在樓下的包包里,沒有拿上來。
喬寶蓓忽然又想到,傅硯清親自把送到臥室,卻沒有拿包,是不想和外界聯系嗎?
心里一震,擰門把的手都不自覺地松了幾分。
天人戰后,喬寶蓓還是不敢開門。松開手,想到自己還有個舊手機,立即又去帽間的小櫥柜里翻找。
一只去年款的手機被找到了,很慶幸,只是沒電了,但還有以前讀書時的電話卡。
喬寶蓓找了數據線充電,等手機屏幕亮了,便立即劃開屏幕找到喬麗珍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忙音嘟嘟響了幾秒,很快被接聽。
聽到那聲“喂”,喬寶蓓的眼眶又熱了起來。
張說著,手腕的表也準確無誤地傳導聲音。
書房里,傅硯清垂眉擰著鋼筆,聽人斷斷續續,不連句的哭腔:
“我想回家,我不想住在傅硯清這里,你能不能過來接我……”
第29章
接到喬寶蓓電話時,喬麗珍正打算請店里幾個姐姐妹妹去餐廳吃頓飯,慶祝一下520的日子。為此還專門訂了玫瑰給每個人都送一枝。
前段時間母親
節在店里花瓶的康乃馨還沒來得及換,一通電話打來,瞥見是喬寶蓓的,便隨手指了個小妹去幫忙替換,自己拿著手機到外面接聽。
一按接聽鍵,喬寶蓓嗚哇嗚哇的聲音就傳到耳里,直讓一頭霧水:“怎麼了你?哭這樣。”
聽到不愿住在傅硯清這里要回家,喬麗珍第一反應是傅硯清做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家暴,出軌?
喬麗珍是見識過這種男人的,知道人在婚姻里會遭怎樣的事,所以的心瞬間高懸起來,腦海里閃過無數種解決法子,包括且不限于非法的。
做事前得需問清楚。
附近還有人,喬麗珍低嗓音問:“你們吵架了?”
喬寶蓓嗚咽地“嗯”了聲。
“吵著吵著他打你了沒有?”
喬寶蓓沉默一秒:“……沒有。”
“真的沒有?”耐下心,循循善,“一時沖推人、扇人也是打,這種有沒有?”
喬寶蓓只想到他半夜打芘的事,臉熱了:“沒有,沒有。”
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和麗珍講?
“那你為什麼哭,他做壞事了,出軌了?”喬麗珍又問,“你老實代,不丟臉。”
喬寶蓓不知道該怎麼講,好一會兒才捋清思路,從今天和李逢玉出去吃飯為開頭,再說到他突然出現。后面傅硯清開車到郊區,稍微瞞了一段不好意思說的事。
說出口了,說明白了,的心靜了幾分,忽然覺得自己的眼淚很廉價,竟為這種事哭。
可也的的確確被他的態度嚇到了。歸結底,也是有心虛的分。
“他是不是吃醋了?”喬麗珍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到水面,激起千層浪。
喬寶蓓微怔,大腦宕機的一瞬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chicu”的拼音組的是哪兩個字。
不是沒見過兩個男人爭風吃醋,也不是不懂這個詞的來歷和意思。可一旦把這個詞和傅硯清這個人、傅硯清的行為掛鉤,總覺得有種極其強烈的割裂。
在眼里,他應當是巋然不,緘口不言,巍峨冷峻的山。山只會在溪河圍繞的地界里屹立,山只會在春意盎然時有山雀的啼鳴,山總是高不可攀,需得昂首天,但也見不到頂端。
冷漠,沉默,毫無人氣,寡言語,沉厚迂腐,是喬寶蓓對傅硯清一貫以來的印象。
可他卻一遍遍一次次打破印象,把想象中的有關他的形象擊碎。
他總是木訥肅穆?也不盡然,他的確是會笑的,笑得不難看,即便那狹長深邃的眼有尾痕。
他總是一言不發?也不完全,他經常得空和搭腔,哪怕說一些無聊無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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