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面上一貫雲淡風輕，也只有聽到「沈烺」二字時，神才微微一變，不過轉瞬即逝，此刻卻不由得攥手掌，看向了傅臻。

傅臻睨著下首，眸凜然道：「無用之人，有一千也照樣無用，有能之人，一個也好過那一千，遑論那千分之一無用之人卻要趕走唯一一位有能之人！」

……

夜幕將落。

阮阮躲在窗後看著太傅一行離開，而後傅臻又留了司徒單獨說話，大司徒走後，又傳了神機局督衛議事，督衛離開之後，殿中許久無人出。阮阮這才敢從茶房出來。

可走到殿門外，卻又頓住了腳步。

方才太傅臉鐵青地離開，用腳趾去想也知道裡頭鬧不愉快。

豎起耳朵聽，殿也只有死氣沉沉的平靜。

他一定不高興吧。

全天下的百姓都怕他，如今朝中上下那些員也都畏他憎他，幾乎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邊。

阮阮沒有經歷過這種覺，可莫名想到自己。

的記憶是從人牙子手裡開始的，腦袋燒了好幾日，醒來之後忘了自己是誰，沒有名字，沒有過去，面前只有一個拿銀針對著的惡狠狠的牙郎，告訴，要聽話，要會哭，要會笑，日後才能賣個好價錢。

邊人來來去去，一撥人賣出去，另一撥人進來，有的人憤怒，有的人麻木，而唯一能夠知到的便是針尖扎進的疼痛。

也想要憤怒啊，即便他們試圖逃跑被抓回來，一頓鞭子得渾都是，可至他們對外面還有期待，也許家裡人還在等著他，所有冒著被打斷的風險，也一定要離開這個狼窩。

可又是誰呢？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茫然無措的，沒有任何途徑來認識自己。

甚至不知道是被拋棄的那一個，還是世上冷不丁多出了這麼一個人。

阮阮端著已熱過兩遍的湯藥站在廊下，腳底在地面石磚上來迴旋磨。

片刻之後，隔著菱花窗格，攥了手掌，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那扇門。

如所料，沒有人回應。

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門而。

屋還是亮得刺眼，百盞燈燭惶惶如晝。

鎏金狻猊爐中燃著沉水香，滿室燭火褪不散凜冽寒意。

傅臻側坐在圈椅，一手按著眉心，另一隻手轉著茶盞，默然閉著眼睛。

阮阮長吁了口氣，走上前將湯藥放在他面前的黃花梨木長桌上。

輕聲開了口，「陛下，喝藥了。」

傅臻側對著，燭火將他面照得晦暗難辨。

阮阮張得覷他的神，咬咬，繞過長桌，在他膝前跪坐，待心平靜下來，朝他出手，將他垂落在圈椅下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圈住。

阮阮仰面著他：「陛下，你很久沒有喝藥了，今日用一點湯藥好不好？」

說完才反應過來，竟像是哄孩子一般哄著他喝藥。

傅臻慢慢睜開眼睛，眼中的紅著沉疲憊。

他垂下頭，凝視很久，就這麼看著。

阮阮不自在地偏過頭，支支吾吾地說：「就算陛下心煩，也別不顧及自己的子，藥房的宮人每日都辛辛苦苦地熬藥，陛下只有喝了藥，子才會痊癒呀。」

痊癒？傅臻勾冷笑一聲，四個月前太醫院就這麼說。

包裹著他指尖的小手綿溫熱，帶出一點麻麻的。

他沒吭聲，略一用力把人往前一帶。

阮阮撲在他前，沒留神，傷的手指撞到他右肩，霎時間疼得低呼一聲，眼淚直涌。

傅臻臉微微一變，「怎麼了？」

阮阮原本沒想讓他知道自己手傷的事，因為每次哭，他都很是不耐煩，若知道學做個糕點都能將自己弄傷，恐怕又要罵笨蛋。

阮阮只想待他喝了藥，這事兒就這麼含混過去，可垂頭一瞧，鮮已經從傷口涌了出來。

瞞也瞞不住，傅臻已經看到了。

他抓過的手，沉沉地盯著指尖，「了傷不包紮，也不宣太醫，搞什麼名堂？」

阮阮被他眸中的戾氣嚇得說不出話，「我……我沒事的，就是不小心……」

傅臻忽然想到什麼，他鬆開的手，端起那碗藥在鼻尖一嗅，眉眼間霎時寒意橫生。

腥的味道，他再悉不過。

第35章 晉江正版獨發 變厲鬼，也會保護你這……

阮阮從沒見傅臻在面前發過這麼大的火。

他頭疾發作時並不清醒, 即便再可怕也算不上真正的怒，而此前在太傅和老鄭侯面前發怒也是有可原。

可……這算怎麼回事？

其實他這些日來對很是寬容，就算說錯話做錯事, 他也不過是揶揄幾句，不至於真的朝發火, 難不……又做錯什麼到他的逆鱗？

空氣中漂浮的淡淡腥氣令人心煩意。

傅臻面容冷峻, 朝殿外冷喝：「來人！」

阮阮知道他要宣太醫，趕忙阻止道：「我無妨的, 你別驚旁人，陛下你先喝藥……」

「你到底在自作聰明什麼！」

他眸冰冷譏誚, 仿佛挾來殿外的凜冽寒風，額頭也青筋凸起，似在極力忍耐。

阮阮被他吼得一震, 反應過來後立馬慌了神，慌不擇路地扶著他手臂，「我就是聽說中衡連著心, 這才想給你用心頭試一試, 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