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卻在一片樹葉簌簌飄落間穩穩站妥，跟著低笑一聲：「汪總管好手。」

汪順然聽到這話時反應了一下，隨即面大喜，朝那來人躬施了一禮，又尷尬地扶了扶帽笑道：「玄心大師怎的拿奴才尋開心？」

玄心緩緩負手走來，往四周掃視一眼，低聲正道：「箭毒已解，陛下眼下子極虛，玉照宮還請汪公公好生看守，莫要人趁虛而。」

汪順然連連頷首，「多謝大師，這個自然。」

玄心滿意地笑笑，往石桌的方向了一眼，懶洋洋道：「更深濃，還得汪總管請那小人回去休息，今日就不必等著了。」

玄心的意思自然就是陛下的意思，汪順然忙拱手應下，再一抬頭，又是一道白劃過，面前空空如也，玄心已然沒了蹤跡。

汪順然解決了出恭，趕忙回來扯了個謊，對阮阮道：「奴才方才往殿瞧了一眼，解毒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人快莫要等著了，橫豎陛下這回有救了，您別擔心，奴才送您回耳房休息吧。」

在外面被冷風吹了這麼久，阮阮雙都凍麻木了，腳腕的金鈴晃起來，這才會到了針刺般的疼痛。

了膝蓋，無奈地往殿瞧了一眼，裡頭燈火煌然，料想這毒難解，並非想像中那般容易，即便大師神通廣大，也著實需要費些功夫。

於是便聽汪順然的話，先回耳房等著。

棠枝伺候洗漱，松涼灌了幾個湯婆子來給捂著，阮阮抱著湯婆子，連寢都沒有換，直接將外衫了鑽進被子裡。

一閉上眼，白日看到陛下前的傷口那一幕就反覆地在腦海中回放。

玄心大師說得對，以毒攻毒的狀態，若是箭毒解開，那陛下上的蠱毒豈不是更加嚴重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夢中的陛下吐了滿地，抬起一雙猩紅眸著。

阮阮是被心口痛醒的，一覺醒來，上冷汗直流。

恍惚想起剛剛宮那幾日，一看到陛下劇毒發作，自己的心也會不由得泛痛，冥冥之中仿佛與陛下有什麼特殊應似的。

屋一燈如豆，耳房不是殿，陛下不在便也無需上燈，阮阮一點沒猶豫，披著袍子匆匆下了床。

松涼在門口值守，見出來嚇了一跳。

阮阮忙做了個噤聲的作，「我去看看陛下，莫要聲張。」

松涼還未來得及阻止，阮阮已經跑出了屋子。

寢殿髒污的巾帕都已經被玄心扔進銅爐中燒了灰燼，可空氣中那種濃郁的腥味始終揮散不去。

汪順然的功自帶七分邪氣，若是能替傅臻制些蠱蟲的活，他早就這麼做了，可眼下只能眼睜睜看著傅臻煎熬。

傅臻躺在龍床上，頭頂大汗淋漓，掙桎梏的蠱蟲在橫行霸道，骨和經脈啃噬般的疼痛讓他撕心裂肺。

汪順然幾乎要流下淚來，腳底在地上不住地旋磨，卻又不敢鬧出太大的靜。

傅臻的子和惠莊皇后很相似，兩人都是一樣的固執，認定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玄心白日也深刻地會到這一點，無論他如何勸，傅臻都不肯在這個時候見阮阮，而汪順然更是皮子都磨破了，傅臻依舊油鹽不進。

殿門「啪嗒」一聲輕響，隨之而來的是清脆的「鐺鐺」聲，外頭走進來個淡金的影。

汪順然頓時覺得活菩薩來了，可礙於傅臻的吩咐，不得不將人趕走，於是趕忙走上去：「人您怎麼來了？陛下他——」

阮阮一進門就嗅到了濃稠的腥味，幾乎要吐出來。

的心狠狠痛了一下，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對汪順然道：「你讓我陪著陛下吧。」

汪順然自認不是個大善人，明知道以陛下如今的狀況，責罰自作主張都是輕的，萬一緒失控，手底下沒個輕重傷到了姑娘，後果不堪設想。

阮阮淚眼汪汪，哀求地看著他。

汪順然心裡苦啊，看到陛下那麼痛苦，他也實在是沒了辦法，狠心地點了個頭，自己關上殿門在門外守著。

阮阮腳步在門口停了一會，有些類似近鄉怯的複雜，了眼淚，挪腳步慢慢地走過去。

屋的燈燭氤氳在一片濃郁的腥里，落下來的燭火也像是瀰漫著的。

阮阮緩緩走近，直到看到龍床上的人，心口的疼痛更加清晰。

傅臻閉著眼，額角掛著汗滴，即便在明黃的燈火下，臉也沒有半點暖意，蒼白到幾乎明。

他沒有蓋被，半個上都用紗布包紮著，口及腹上的痙攣般地收，阮阮只覺得目驚心。

療傷的那幾個時辰，都不知道陛下遭遇了什麼，一聲不吭地承了這麼多。

阮阮盯著他蒼白的臉，忍不住上前，拿帕子替他了額頭的虛汗。

察覺到殿進了人，嗅到悉的氣息，傅臻攥手掌，眼皮子都沒抬，「朕讓你進來了麼？出去。」

他的音異常沙啞，弱得就只剩下氣聲。

阮阮手一頓，咬了咬，忍痛將啜泣咽了下去，指尖到傅臻灼熱的指尖，低喃著說：「我不走。」

箭尖是寒毒，寒毒除去之後，只剩下熱的蠱毒，傅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發熱，連指尖都是滾燙的，他費力地開向他過來的那雙乾淨綿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