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天徹底暗下來之前,乘轎輦到祠堂,幾個伺候的丫鬟留在殿門外等候吩咐,僅有太后、余嫆及那老道三人進到祠堂之。
滿殿惶惶燭火之下,魑魅魍魎自當無遁形。
離戌時開壇做法尚有一段時間,太后心神微定,將列祖列宗的靈位一一看過,最後目停留在置於先帝神位一旁的悉靈牌。
正楷小字「元和皇帝先室惠莊崔氏閨名阿姀之靈位」為先帝親手書寫刻就,太后著著就笑了。
惠莊皇后生前極儘先帝寵,私下總是「阿姀」長「阿姀」短,恨不得將天下珍寶盡數捧在面前,只願嫣然一笑。太后進宮之後封為貴妃,可先帝在面前張口閉口只有那幾句,「你姐姐如何如何」,即便崔姀死去多年,先帝夜夢連連時仍然常喚閨名。
太后笑著笑著,呼出一口濁氣,眼尾落下兩行清淚。
這輩子費盡心機登上的後位,憑什麼崔姀就唾手可得!
憑什麼就是死了,旁人也對念念不忘!
這張靈牌擺在祠堂多年,太后就恨了多年,想著總有一日,待的兒子登基,定要將惠莊皇后靈牌重新雕刻,這「阿姀」二字怎麼看怎麼刺眼,一把火燒灰才好!
太后瞪的雙眸淚意朦朧,滿目只有長明燈下婆娑搖曳的明黃燭影。
此刻窗外夜闌人靜,寒風乍起,樹葉窸窣,眼前倏忽閃過一個烏漆漆的人影。
太后登時頭皮一:「誰?誰在此!」
余嫆聞聲連忙走過來:「太后莫怕,這祠堂之除了奴婢和道長之外再無旁人。」
又是一陣寒風拂過脊背,滿室燈火皆隨風倒向一,明明滅滅間,似有一黑影飛速從頭頂掠過,這次連余嫆都看得仔細,登時嚇得尖呼一聲。
太后幾乎是目眥裂,扯著嗓子怒喝:「先祖祠堂,何方妖人膽敢在此裝神弄鬼?給哀家出來!道長!道長!」
老道聞言趕來,太后厲聲道:「不等了,現在就開壇作法!」
老道忙拱手應是,將香案上的法一一擺放整齊,將三枚八卦鏡分別掛在殿三個角落,而後手執桃木劍,口中念起「太上靈寶,開壇符命」的咒語。
余嫆在一旁小聲對太后解釋道:「道長讓奴婢告訴您,這銅鏡有驅邪化煞的作用,能夠收聚八方惡鬼小人,您且瞧著,待這場法事做完,什麼鬼魂邪祟必被打回八卦鏡中,再不敢擾您的安寧。」
耳邊咒語聲環繞,太后盯四周的八卦鏡,凌厲的眼神似要將那銅鏡看穿。
第79章 晉江正版獨發 朕讓你跪下!
臘月的天寒風含凜凜肅殺之意, 呼嘯著穿堂而過,胡捲起四下張的符咒,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倏忽一陣疾風撲面而來, 太后不得不抬袖掩面,子竟被寒風得後退兩步, 符咒飛舞, 風聲嗚咽,空中約傳來細碎而蒼老的頌。
又是芳瑞!
余嫆也聽到了, 亦是知曉真相的人,且為太后出謀劃策出了不力, 生怕芳瑞的冤魂找上來,此刻不比太后平靜多,慌手慌腳地盯著四周, 心中驚懼不已。
自己已經嚇得魂不附了,卻還哆哆嗦嗦地勸太后:「恐怕是倒是做法將那芳瑞的鬼魂招了過來,您放心, 這八卦鏡都是開祭煉過的, 必讓那芳瑞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那鏡中忽然閃過一抹黑影, 余嫆忙拉著太后:「是八卦鏡在收鬼了!」
太后盯著銅鏡,又見一人影若若現、自遠及近地走鏡中, 卻並非芳瑞那骷髏一般的模樣, 太后定睛一瞧, 覺得有三分悉, 卻是余嫆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往後退了兩步:「是……是宜姝嗎?」
太后霎時子一僵,渾寒直豎,想起三日前吩咐青靈去辦的事, 雖未聽回來稟報,但以的辦事效率,且宜姝一家不是難對付的人,恐怕事已。
這宜姝今日出現在八卦鏡中,定然是死不瞑目才來找的不痛快,太后盯著那銅鏡里的影狠笑:「一個兩個孤魂野鬼也敢在哀家面前玩花招?今日便你們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鏡中的宜姝在符咒的制下仿佛被扼住脖子般,開始拼命掙扎,口中嗚嗚咽咽地道:「我為你效勞二十多年,你卻要殺我滅口……」
這聲音飄忽不定,可凝神去聽還是可以聽得分明,余嫆地低聲道:「奴婢方才確認了好幾遍,殿不會有外人進。」
太后於是著那鏡中黑影冷冷笑道:「你為崔家辦事,崔家也給了你最好的面,崔家的下人出去哪個不是耀武揚威,堪比別家的主子!昔年我母親在世時格外重你,讓你在崔家吃香喝辣這麼多年,讓你的丈夫兒子在崔家做事,臨了你就是這麼報答哀家的?」
風聲大作,宜姝的聲音仿佛漂浮在頭頂:「那我就該死嗎?老夫人在世都不曾殺我,你卻要滅我一家三口,我就該死麼!」
末尾一句用足力道,咬牙切齒般如雷掣頂,直激得人腦中嗡嗡作響。
太后被吵得頭痛裂,怒斥道:「你在崔家這麼多年,難道不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嗎?哀家不殺你,遲早你也會因此死在旁人手上連累哀家!皇帝是什麼子你不清楚?落在他手裡可不是一刀抹脖這麼簡單!何況你知道得太多,哀家留你這麼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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