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無奈地嘆息著, 史中丞這時候送信過來，想來是要的私事, 都各自別開臉去, 不敢看沈烺的神。

顧嫣死後, 沈烺依舊恩史中丞顧襄夫婦。顧襄是這世上除了傅臻之外他最為敬重和激的人, 即便意外發生，顧襄夫婦對他始終沒有一句責難，甚至依舊視他若親子。

若無要事, 顧襄不會火急火燎地送信到軍中，沈烺打開信封的時候，手指微不可察地了下。

就連看到信封上那個悉的「顧」字，心口都會捲起鈍痛之。

顧襄是嚴謹之人，並不直說「令妹」二字，只如實道數日前他與姜人結為義親，而顧夫人無意間發現這姑娘的耳後長有一枚硃砂痣，且年歲也與沈沅對應得上。

沈烺糲的手指抖著，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目順著字跡一行行看過去，直到看見「以遙州刺史府之的名義選宮中，實則並非刺史姜照之，只是替姜氏千金宮侍藥」的字樣，他萬年死寂的漆眸中終於泛起了波瀾。

遙州刺史府……親衛的信件中提到的也是遙州刺史府！

顧襄沒有真憑實據，自不敢斷定阮阮的世就與沈烺有關，只道待他敵還朝，進宮與姜人見面一問便知。

可顧襄哪裡知道，兩日前沈烺收到西北的來信，說的正是那遙州刺史一家！

阿沅……或許還活著是不是？

沈烺攥了手掌，儘量平復著心緒，將兩封信中的細節一點點重合，半點線索也不願放過，終於捋出個大概來。

姜府那婆子可疑，是因為府中上下沒有事先統一口徑，見人尋來，怕事鬧大，這才造了妹妹因病去世的事實。

而宮的姜人無父無母，陛下為堵住悠悠之口，所以才帶出宮，與顧襄夫婦結為義親。

再加上而後那顆小紅痣……

阿沅，一定是他的妹妹阿沅！

中軍大帳燈火晦暗，沈烺的俊冷毅的面容就在這片影里顯得深遠窈冥，只有那一雙眼睛幾近赤紅，燭火之下泛著細碎的。

副將跟了沈烺許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仿佛是種劫後餘生、如釋重負的喜悅。

但沈烺不敢太過高興，從前有過無數次這樣的瞬間，可到最後希都變了失。

老天爺從不肯厚恩於人，這輩子他所擁有過的東西全都失去，手中的權柄，不過是刀山火海中拿命換來的，總有一日也要還給閻王爺。

而今日這樣的巧合又實在罕見，他只能給自己三分的把握。

沈烺將那封信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又看了三遍，他長吁了口氣，最後緩緩地閉上眼睛，強著自己不要再看，

三分把握就是三分，希越大，失越大。

良久，底下的副將頂不住嚨，輕輕咳嗽了聲，這靜立即讓沈烺回過神，順著方才的聲響看過去。

那副將尷尬地一笑，「將軍，那南信王這邊究竟如何？」

沈烺神微沉，著眼前巨大的沙盤，「不等了！南信王狼子野心，意圖謀逆，即刻出兵，活捉南信王回京，如有負隅頑抗者，」他眸中寒一掠，「十萬大軍，死活不論！」

……

昭王府書房重地，里外都有重重親兵把守，青靈每每只能選在每日三次的護衛換班之際，才能在書房之外停留片刻，但依舊打聽不到任何靜。

無奈之下，只能避開守衛，再去後院瞧瞧王雪織。

王雪織見過來，歡喜之溢上眉頭，「青靈。」

春日回暖，外頭的柳枝了新芽，王雪織穿了一件蔥綠的，有些畏冷，屋的炭火還沒有停供。

青靈躬向行了個禮，站在一旁，見手邊的繡籃中放著一雙男子的皂靴，看著還差幾針沒有做完，便尋了話頭道：「王妃的紅很是不錯。」

王雪織面上微微一紅，「我的紅不是自小就學的，其實拙劣得很，這一雙靴子就費了足足半月之久，王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恐怕不會喜歡我做的。」

青靈見沒夸到點子上，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王雪織的丫鬟在一旁打趣道：「王妃哪裡是不善工，您給慈院的孩子們做的小裳件件都可得。」

說著便從屋的箱籠中取出幾件緻的小襖來，「青靈姑娘瞧瞧。」

青靈倒是眼前一亮，丫鬟手裡的薄棉小襖鮮亮，針腳雖算不上細膩，但也絕對實，尤其是每件裳都有自己的特。

丫鬟左手那件連帽小襖便是做小老虎的樣式，帽上是虎頭，還心地用碎布料製了兩排細細的鬍鬚，看上去栩栩如生。

便是青靈這般冷酷的子，也不了心腸，「這些紋樣，慈院的孩子們一定會喜歡的，王妃很喜歡做小孩子的裳？」

「讓你笑話了吧，我這點東西上不得臺面。」王雪織瞧著那小裳，眼底泛起溫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京中子或長於書畫，或長於琴技，而青靈你武功高強更勝男子，我都艷羨得呢。前些日子你說讓我尋些自己喜歡的事來做，我思前想後，似乎也唯有在這件事上一直堅持。」

王雪織從前就常遣人給慈院的孩子們送東西，嫁昭王府後甚出門，空閒時候便會找些閒置的布料來，自己索著做些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