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盞領命，向祁讓請示道：“眼下時辰已晚，宮門也已下鑰，沈大將軍了傷，這麼晚回去只怕平西侯和侯夫人要追問底。

請皇上準許他隨臣去司禮監暫住一晚，臣替他理一下傷口，順便再審一審被他擒獲的那個小太監。”

祁讓看向沈長安的眼神又復雜了幾分：“今晚多虧了你，你且隨徐清盞去吧，別的事明日再說。”

“多謝皇上。”沈長安向他道謝，便隨同徐清盞一起告退而去。

兩人并肩出了門，拐個彎沿著左邊的宮道往司禮監走。

默不作聲地走了一段路后，沈長安突然一個踉蹌，子向前倒去。

徐清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被他魁梧的形得也踉蹌了一下。

“長安，你怎麼樣？”

沈長安靠在他上緩了一會兒，又咬牙站直了子：“走吧，沒事了。”

徐清盞借著明亮的月，看到他煞白的臉，不由得一陣心疼：“要不我背著你吧？”

沈長安低笑一聲，手在他肩膀了一指頭：“得了吧，你都快瘦竹竿了，把你累出個好歹，皇后娘娘要罵我的。”

徐清盞的嚨一下子就哽住了。

沈長安的話就像一杯烈酒，辛辣又苦，瞬間灼穿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們曾經是最親無間的好朋友，現在，一個皇后，一個掌印，一個大將軍，看似達到了他們每個人所能到達的最高，但這其中的辛酸，以及那種漸行漸遠的無力，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夠同。

他說不出話，把沈長安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兩人沿著灑滿月的宮道向前走去。

回到司禮監，徐清盞徑直把沈長安帶去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沈長安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在床上，發出重的息。

那藥實在是烈，縱然他刺傷了自己，利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還是不能完全制翻涌的氣。

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

徐清盞拽過被角搭在他上：“你再堅持一下，我去太醫來。”

沈長安手拉住他：“別去了，沒用的，幫我準備一桶井水就好。”

“不行。”徐清盞斷然否決，“這個法子太傷，現在還沒出正月呢，你知道井水有多寒涼嗎？”

“沒事，我扛得住。”沈長安說，“以前在外面行軍打仗，沒水的時候都是用雪洗澡的，井水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

“以前是以前，現在你傷了。”徐清盞紅著眼睛道，“你本就已經失過多，再去泡冷水，萬一有個好歹，讓我如何向小魚代？”

一聲“小魚”，讓沈長安痛苦的神了幾分，語氣也變得輕：“好了，快去吧，別跟我犟了，我自己的自己有數，你怕擔心，難道我就不怕嗎，我不會做讓擔心的事，所以，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徐清盞哀傷又無奈地看著他，最終還是聽他的話出去讓人準備冷水。

半個時辰后，接連換了三桶冰涼的井水，沈長安的藥效才逐漸消散。

徐清盞幫他理了傷口，換了寢，扶他躺回到床上，又讓人煎了祛寒的藥喂他喝下，看著他疲力竭地睡去，這才起走了出去。

來壽候在外面，見他出來，小聲問道：“干爹，沈大將軍好些了沒？”

“好了，睡著了。”徐清盞疲憊地了臉，“承乾宮那邊怎麼樣了？”

來壽說：“來喜送信兒過來，說皇上回了乾清宮，皇后娘娘一直沒醒，睡得很安穩，干爹不用擔心。”

徐清盞嗯了一聲，又問：“那個小太監呢？”

來壽說：“來祿和來福審著呢，那小子倒是個骨頭，一直不肯開口，不住刑昏過去了，干爹要不先睡一會兒養養神，明兒個還有得忙呢！”

徐清盞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行吧，你們該歇也歇吧，有什麼事等天亮再說。”

來壽躬應是。

徐清盞了個懶腰，轉回屋。

原打算和沈長安一，奈何沈長安高長，又實在魁梧，一個人就占據了整張床。

徐清盞無奈，只得在床前打了個地鋪湊合著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晚余從昏昏沉沉的夢中醒來，覺自己渾酸痛，四肢無力，頭痛裂，嚨里也像吞了沙子似的，又干又疼。

張想紫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紫蘇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見睜著眼睛，便放下水盆走到床前：“娘娘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來瞧瞧？”

晚余開口，費力地說了一個“沈”字。

紫蘇忙倒了一杯溫水，邊拿勺子喂，邊小聲道：“沈大將軍沒事，昨晚皇上特許他歇在徐掌印那里，娘娘不用擔心，徐掌印會照顧他的。”

晚余嗯了一聲，被喂著喝了大半杯水，嗓子總算好一些，緩了緩才又問：“我是怎麼回來的？”

紫蘇想到祁讓昨晚代的話，張地攥了水杯：“是徐掌印把娘娘抱回來的，沈大將軍悄悄請了皇上過來，皇上讓陳院判給娘娘開了解藥，娘娘服下沒多久就睡了。”

見晚余面驚詫之，不一陣心虛，忙又補充道：“娘娘放心，徐掌印和沈大將軍很謹慎，從頭到尾沒驚旁人，宮中上下無人知曉。”

晚余又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清盞和沈長安做事自然是放心的，就是沒想到祁讓這回居然當了一回君子，沒有趁機占便宜。

可是，既然是太醫開了解藥，怎麼卻渾酸痛，像是經歷了好一番折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