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不知道唯心里想的雜七雜八的事，全然無視唯眼中淬毒的譏諷，生生將角扯諂的弧度，仿佛那僵的笑臉是一張隨時可能崩裂的面。

他弓腰如恭迎神祇的仆從，舌尖過干的瓣，出黏膩的奉承：“哥，您來了。您瞧，我這眼皮子淺，帶著這不省心的玩意兒沖撞了您，實在該死！這知道了就趕趕過來想跟哥道歉呢。”

他深知，此刻每一句言辭都必須如刀刃般準削去唯的怒意。

于是，他慌忙將“高奢封面”這枚淋淋的籌碼拋擲而出：“我手里頭有個高奢品牌的年度封面資源，原是托了七八層關系、賠了無數笑臉才從主編那兒摳出來的。您也知道，這種頂尖雜志的封面，非一線流量本不著邊兒，我家這小明星資歷淺薄，本想著等那部校園劇火后再給他鍍金，可如今……哥您份貴重，資源庫深如海，或許本瞧不上這玩意兒……但若您肯賞臉，那便是他的福氣，也是我三生有幸！”

間的苦如吞碎玻璃，經紀人幾乎能聽見心臟滴的聲音。

那高奢封面本是他的殺手锏，品牌方嚴苛如鷹隼，要求藝人必須兼值、流量與商業價值。

他耗半年，陪酒陪笑，甚至抵押了自己的人網，才為小明星搏來這躍上青云的梯階。原計劃借此封面將小明星推向商務代言的黃金賽道，可如今，這枚棋子卻了求饒的祭品。

他暗自攥拳，指甲掐掌心。若唯拒收，那便是死局，資源拱手他人，卻換不回一線生機。

若唯冷笑納下，小明星的未來便如斷翼雛鳥，再無翱翔之機。

可怖的權衡中，他唯有賭上所有籌碼，哪怕輸得本無歸。

本想著讓人來這里結人脈，結果別說人脈了，倒是把人得罪了個徹底，這都什麼爛事兒啊！

資源沒撈到，還把他好不容易求來的資源送出去，且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

經紀人心里苦不迭，但還是要繼續笑著對著唯，生怕唯有半點不爽。

他心里最清楚的，唯這種人就是要哄著捧著的，否則這人稍有不順心的，他們就要完蛋。

他現在就只能寄希于唯瞧得上他給出的資源了。

唯挑了下眉，國四大高奢封面之一，那確實是好資源，就算是唯也是在意的，當然這種資源他是不缺的，但現在起碼讓他看到了這兩人的態度。

他還就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覺。

在黎遠航面前伏低做小的哄人，到了外面就榨這群人，倒是爽的。

不得不說唯此刻心理是有點扭曲了。

“這高奢資源倒是不錯，配你這小明星也實在可惜，既然你誠心給，我也就收了。”唯嗤笑一聲，送上門的好怎麼有不要的道理，他又不是什麼沒腦子的蠢貨。

經紀人趕笑了一聲：“對對對，這資源配我的人確實是可惜了，也就只能配您這樣的大明星，這圈子里誰不知道哥是一線藝人當紅流量呢！”

“哥您看……您能不能暫且放過他，今晚回去后我也會讓他好好反省的。”

說到底經紀人還是為了自己的藝人。

唯都懂，也都明白，他其實心有那麼些嫉妒的覺。

他的經紀人對他可沒這麼好，不紅的時候只會給他找金主，完全沒想過他是不是真的能接。

可這小明星呢，是個蠢貨，可偏偏邊跟了個聰慧有良心的經紀人。

這樣的高奢資源他怎麼可能不懂這是這經紀人費盡心思拿到手的，為的就是捧他自己的人，包括今晚來參加這聚會，唯也知道經紀人給對方找的是不好男的一位爺，對方當初對他也沒有別的心思，甚至在場上那位爺也說是帶認識的小朋友來見見世面，可見本就沒打算讓這小明星被欺辱。

這其中不知道經紀人廢了多大的力氣。

對這經紀人來說，最多也就是讓小明星唱首歌跳個舞哄一哄人，這人倒是真的全盤為自己的藝人著想。

真是讓人嫉妒啊。

當初他不溫不火的時候經紀人哪里為他想過？早把他扔到犄角旮旯，直到他提及自己要找金主對方才高看他幾眼，后來知道他跟了人一定會紅才一直開始負責照顧他的。

此刻，這經紀人他躬的弧度更低，仿佛要將脊梁折斷，只為博取那飄渺的寬恕。

唯卻不再看他，目如蛇信舐獵般，轉而盯向跪地抖的小明星。腔，妒火悄然燎原。

嫉妒如毒藤纏絞心臟。他想，若自己當初也有這般忠誠的經紀人……不，不會的，他嗤笑自己。

若他當初不學會在黎遠航面前伏低做小，若他沒有用換來資源，若他沒有將尊嚴碾碎塵土……如今，他仍是那個蜷在犄角旮旯的十八線螻蟻，連被黎遠航“養狗”的資格都沒有。

記憶如腐漫溢。

唯想起自己的經紀人在他落魄時的臉，那是一張涂滿鄙夷的面，只會將他推向金主的床榻。

經紀人將他的簡歷遞給油膩的中年男人時，連眼皮都不曾眨。

他記得自己跪在酒店地毯上嘔吐，記得金主用鈔票拍他臉頰的辱，記得經紀人直到他傍上黎遠航后才諂地喚他“哥”，仿佛他們曾共患難。

可事實呢？真正遭難的只有他唯。

面上自己的經紀人低頭喊一句哥，可背地里誰知道經紀人是不是像小明星一樣嘲諷他只是黎遠航腳邊的一條狗呢？

他可沒有這樣好的經紀人。

唯瞇眼凝視小明星那蜷的影。他蠢笨如稚子，卻擁有那經紀人全心全意的庇護。

“你這蠢貨……”唯忽地冷笑出聲，煙頭近小明星發的耳畔，“有個好經紀人，倒是你的福氣。”

憑什麼？憑什麼這蠢貨能有人為他肝腦涂地，而他只能將靈魂賤賣給權貴，換取那虛偽的“庇護”？

若他當初也有這樣的經紀人……不，或許會更慘——他太清楚娛樂圈的法則，忠誠在資本面前不過是可笑的泡沫。

“滾吧。”他終是甩袖轉，煙頭在夜中拖曳一道猩紅的尾痕。

妒意與扭曲在心底絞噬，他卻這痛楚，至此刻，他仍握著生殺大權，仍能看著螻蟻在他腳下跪伏。

而那小明星，即便擁有再好的經紀人，終究不過是待宰的羔羊。